无错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大人请留步 > 阶下囚(二)
    很快,顾南风就带着另外两人回来,只见他们满面喜色地各自端着一个匣子,看上去分量不轻。

    白英端着茶水上来。

    水匪们很是警觉,始终没有动桌上的茶水。

    只是香味过于诱人,一个年纪比较轻的水匪到底没有抗住诱惑,最后还是偷偷抿了一小口。

    顾南风大概是被这一晚上的经历吓坏了,她咕嘟咕嘟将一盏茶喝个精光,才长舒一口气。

    就在水匪们商量着谁带黄金回去时,突然身体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整个人都没有力气,晕眩得厉害。

    他们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还会中招?

    看着水匪疑惑不解的样子,白英好心替他们解惑答疑:“其实这香味才是闻不得的,茶水是解药,若是喝了,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提神醒脑。解药给你们了,你们自己不要的。”

    只喝了一小口的那个稍微好点,悄悄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白英一针扎得彻底动弹不得。

    解决了水匪,顾南风这才有功夫坐下来,仔细研究祝业安的亲笔书信。

    她用之前祝业安创立的密令将这封信重读一遍之后,原本十分焦急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脸色变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将信纸揉成了团。

    须臾,待心情平复后,顾南风才将信纸抚平。她担心自己第一次使用密令,或许会出现纰漏,决定还是再仔细确认一遍为好,只是左看右看,发现自己之前没有看错,顾南风百感交集。

    于是刚刚被抚平的信纸,再次变成了一个团,然后进了火盆。

    祝业安在信中交代:找曾治。不要重色轻义,我心眼小。

    顾南风想起那个长相出众的少年,心中觉得十分惋惜。那日他动手时,顾南风才发现少年竟然不良于行。当然最惋惜的还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顾南风轻叹一声,直接忽视了祝业安信中的后面两句,深思熟虑半夜,连夜提审了水匪。

    但审了半天,那四个水匪的嘴一个比一个硬,什么都不肯说。

    因为他们还有家小在岛上,知道若是自己吐了口,被大当家知道,不仅是他们,家人肯定也都活不成,所以咬死了牙关。

    顾南风时间紧迫,耽误不得,只好招来小大夫白英,商量着请他出手。

    白英有些犹豫,但不管怎样,祝业安对他和师傅有恩,这个肯定是要还的。能还一点是一点,说不定将来还有离开的机会。于是没有纠结太久,就答应了。

    不过他还是不情不愿地小声嘀咕:“水匪也就算了,要是好人,我才不会帮你们的。我是个大夫,就算不能救死扶伤,也绝不会随便害人。”

    顾南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绝不会欺负好人。”

    小大夫进去没一会儿功夫,只听到水匪们吱哇乱叫,凄惨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之前面对烙铁都能忍住的水匪,很快就屈服在白英的银针下,能说的、不能说的,通通吐了个干净。

    顾南风不得不承认祝业安看人的眼光确实毒辣。

    顺利拿到口供后,第二日一大早,顾南风就出了门。

    另一头的祝业安他们被押到了一个岛上。

    除了几个简陋的木屋,整个岛上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看水匪习以为常的样子,这个岛应该是用来暂时关押人质的地方,不是大本营。

    他们将沈铎和祝业安关在一间木屋中,警告他们老实待着,留下了几个人守着,其他人就各自找地方待着去了。

    一路上已经冷静下来的沈铎,觉得祝业安的父亲是梁王的可能性并不大,但终究还是想要问个清楚。

    “你是梁王的儿子?”

    祝业安收回四处张望的眼神,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梁王的祖宗。”

    沈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不过他没想到之前还算温润有礼的祝业安这般口无遮拦,梁王的祖宗!那是谁都能随便当的?

    好在这里四下无人,沈铎小声训斥:“放肆,岂可亵渎先祖英灵。”

    梁王是先帝的堂弟,很会讨先帝欢心,当年在京中风头很盛。虽然不清楚现在的情势,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祝业安这话若是让旁人听到,那还得了!

    “你和梁王也有仇。”沈铎的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祝业安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间的奇楠香串珠,沉吟道:“或许吧。”

    确认是友非敌后,沈铎也无意窥探别人私隐,便换了个话题:“那你和顾姑娘,刚才……”

    原来之前两人的异口同声不仅是唬住了水匪。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总会有些默契的。”祝业安弯唇一笑。

    他似乎越来越喜欢皇上派给他的这位副统领了呢,当时还有些担心她看不出暗示,结果却一点都没有让他失望。想必接下来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沈铎了然。

    看着四处漏风、空空如也的木屋,祝业安的眼珠转了转。

    现在的祝业安是一点苦都不想再吃,他也很快找到了不吃苦的办法。

    祝业安他们身上的东西都被搜刮走了,除了手腕上的奇楠香串珠。原本也是留不下的,但祝业安说那是梁王所赠,非同寻常。

    大当家暂时不想和他撕破脸,就同意他留下了。

    而就是这个极其珍贵的串珠,却被祝业安一把扯断。

    他走到木屋窗口,拿出其中三颗珠子递到看守他的水匪们面前,“可以帮个忙吗?”

    水匪的眼睛倏地瞪圆。

    祝业安的三千金,他们怕是只能分到点渣,但是这珠子就不一样了。

    “你逃不出去的。”他们虽然爱财,但也惜命,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帮祝业安的。

    祝业安笑笑,“放心,只是想请诸位帮点小忙。”

    三人顿时放下心来,看了看周围,偷偷摸摸地将珠子收进了自己囊中。

    而祝业安就在这个简陋的小岛上吃上了烤肉,洗上了热水澡,还睡在厚厚稻草铺陈的木板上。

    随后几天,祝业安手中的十三颗珠子缩减得很快,只剩最后四颗了。而他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与看守他的水匪打成一片。眼看着水匪就要对他推心置腹,连和自家媳妇闹的口角都说出来,让祝业安帮忙评评理。

    沈铎吃着手里的烤鱼,目瞪口呆地看着和水匪相谈甚欢的祝业安。

    这是,打不过就加入?

    祝业安的待遇好了,跟他关在一起的沈铎有幸沾了些光。

    唯一倒霉的就是方子兴了,他因武功不俗,被水匪绑着,单独关在另一处地方。

    这会儿,他闻着外面的烤鱼味,惨兮兮地坐在木屋角落里嚼着发霉的窝窝头,心中还很自责。

    若不是自己学艺不精,也不至于让恩人祝公子沦落到这个岛上。

    祝公子身体羸弱,不像自己皮糙肉厚,入秋的夜里还这么湿冷,吃不好睡不香,也不知祝公子能不能熬过去。

    ……

    闲来无事,祝业安透过窗口向外看时,总会看到那个白衣少年。

    他常常待在离木屋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大多时候都是坐在树上,拿着白色帕子在擦拭他的弩箭,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不厌其烦地擦着。

    偶尔在发呆,盯着天上的鸟看,据说射箭的人都是这么练眼力的。

    少年是否真的在意弩箭,祝业安还不确定,但看得出来,他格外偏爱白色。

    看守的水匪见祝业安对少年感兴趣,就捡着能说的告诉了祝业安。

    那个小孩叫阿福,今年十七,是在水匪窝里出生的。他爹被大当家杀了,他娘长得太好看,就被大当家留下了,当时已经有六个月身孕。大当家爱屋及乌,也不嫌弃他这个拖油瓶,认了他当儿子。

    阿福这个名字是他娘给起的,没有姓氏。

    大当家心狠手辣,想法与众不同,阿福还站不稳的时候就被大当家教着开始杀人,别看阿福年纪轻轻,他杀过的人比岛上的许多大人都要多。

    只是阿福奇怪得很,明明是个水匪,却天天穿着一身白衣服,就像有洁癖一般,一天能洗八回澡。

    三年前,他带着他娘要逃,被大当家抓住以后,打断了他的腿,还不让大夫医治,所以现在变成了个瘸子。

    后来他娘死了,他也就断了离开岛上的念头,乖乖听话了。不过他不跟任何人来往,永远都是一个人。

    他手里的弩箭是瘸了以后大当家送的。之前他是使刀的,腿有毛病之后,刀用得不是那么利索了。后来才练的弩箭,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他的箭术十分高超,绝对的百步穿杨。

    话说他一向是跟在大当家身边,也不知道这回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原本只是因为顾南风对阿福另眼相看的缘故,祝业安才会问起,但在听说阿福的身世之后,祝业安自己心里反而起了波澜。

    只是当真不能在背后说人。

    他们白天才议论完阿福,没想到这日深夜,阿福就出现在祝业安面前。

    当然,如果不是手里拎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大刀就好了。

    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阿福,祝业安忍不住好奇,“所以你主动留下,就是为了杀我?你能不能说说为什么,也好让我做个明白鬼。”

    阿福动作一滞,冷冰冰地说道:“对不住,但你必须死!”

    阿福杀了看守祝业安的那几个水匪,但进木屋后却只是拍晕了沈铎,还有这语气中的实打实的歉意,让祝业安弯了弯唇角。

    “要是你杀了我,但梁王不愿意替我报仇,你的算盘可就打错了,你岂不是杀了一个无辜之人?”祝业安一语中的,说出了阿福的打算,“若是你娘还在,你觉得她会同意你滥杀无辜吗?”

    阿福瞳孔微颤,竟然有些发怵。母亲当然不会愿意他这么做的,阿福提刀的手缓缓落下。

    可这是他能想到毁了这个岛唯一的办法,如果连身份尊贵的王爷都不能将那个充满罪恶的岛屿铲平的话,那还有谁可以做到呢?

    少年心思流转,倏地,他又将刀举了起来。

    祝业安有些失望,长吁一口气,“你想做什么,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做到,不一定非要弄死我啊。你要相信,活着的我会比死了的有用百倍。”

    阿福紧紧盯着祝业安的眼睛,很是犹豫。半晌之后,他开了口:“我想要岛上所有的水匪都消失。”

    “可以。”祝业安自信满满地站起身,走到阿福面前,“等时机一到,这个并不是难事。当然你若是愿意帮忙,那会变得更加简单。”

    “当真?”

    “当真!”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我?”看着神色淡然的祝业安,阿福万分疑惑。

    祝业安注视着阿福,一字一顿道:“你手上满是血腥,但你心里没有,我相信你不是个嗜杀之人。”

    阿福浑身一僵,神色慌张地死死咬住嘴唇,不让情绪再泄露半分。他喜欢穿白衣服,经常洗手,总是擦拭武器,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身上满满都是血腥。

    祝业安的话却让他眼眶发热。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几声惨叫,将岛上的水匪都惊醒了。

    等他们赶过来,发现看守祝业安的三人横死在那里,不由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

    祝业安淡淡道:“他们抢了我的珠子,似乎因为说不好怎么分,就闹了起来,后来打起来了……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他们是互殴至死?

    奇楠香串珠价值连城,哪怕是一颗珠子,也能让人垂涎三尺。看上珠子的水匪不在少数,但是碍于大当家的命令,没人敢动。想来这几个人是日日看着,所以眼红得忍不住了。

    为首的水匪有些不太相信,但是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增加了看守人数。

    至于惹了祸事的珠子,他们想了想,还是暂时送回祝业安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