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也不敢想,前世母妃将他疼到骨子里,她被冤枉的时候,他却是那个刽子手,她该有多痛。
母妃缠绵病榻的时日里,他身为人子,从未去探望过,她是如何盼他的。
手心里早已被掐的见了血红,他却浑然不觉。
“我…我竟然将恶毒…那样的字眼加诸在您的身上。”他神情显然有些恍惚,眼睛猩红一片。
良久,他颤了颤眼睫,抬眸望向她,两世为人,唯一爱过他的母亲。
像是要将她的面容深深烙印在心底。
“对不起,您就当我从未出生过吧,我肮脏,低劣,辜负了您九年的悉心教导,永远也不配成为您的儿子。”
萧瑀再次俯身叩首,泪水砸到地毯上,印出一片片的水渍,视线模糊一片。
高声喊道,“罪人萧瑀,叩别皇后娘娘,愿娘娘平安顺遂,万事无忧。”
母妃,以后的日子里,不要再因为阿瑜而有丝毫不顺心了。
一定要顺遂,平安。
苏云宁高坐上首,眼睛里闪着水光。
她与他的无数个画面在她脑海里回放,闪现。
萧瑜睁眼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她,第一句话是娘亲。
幼时依偎在她怀里软软的叫着母妃,生病不爱喝苦药要哄着。
她身子不好,冬日里手脚寒凉,是小小的萧瑜为她捂着手说,“母妃,以后阿瑜当你的手炉。”
一幕又一幕,点点滴滴,原来都是那么的清晰。
脑海里最后一幕,是他怒视着她,说她恶毒,说她害了他的弟弟。
她以为她都忘了的。
可是九年全心全意的抚育,怎么会忘记。
现如今再垂眸望着他。
汹涌的心情都归于平静。
“对。”
声音清冷,目光淡漠。
俯首跪地的人身子一颤。
“你与你母亲一样,从来都养不熟。”
是她从前痴心妄想了。
总以为稚子无辜。
一句话,让跪着的人溃不成军,身躯弯了下来。
抖的不成样子。
再抬首的眸子带着破碎与祈求。
母妃,求求你,不要这么说阿瑜。
身体忍不住轻轻颤动。
最终无力地瘫坐在了原地。
“母后!”
沉稳又带着欢喜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一下子就将苏云宁的情绪拉了回来,所有的伤害都被抚平了。
萧瑀眼睁睁的看着眼前人的眸子蔓延上的欣喜,唇畔都不自觉的带了愉悦。
内心涌出无尽的悲凉,那原本是属于他的。
是他亲手弄丢了。
阔步进殿的人,面如冠玉,俊美无双,一袭尊贵的蟒袍衬得他气势凛人,也彰显着他的身份,是大熙太子。
萧景珩直接就跑进了坤宁殿,看也未看一眼跪着的人,抬步就奔向上首。
哪怕他已经九岁了,依旧伏在自己母后膝头撒娇。
望向自己母后的眸子里满是孺慕和依赖。
“母后,我今日跟着舅舅一起去骑马了,还挑了喜欢的小马驹。”
苏云宁慈爱的捏捏他的小脸蛋,“母后的阿珩最厉害啦。”
萧景珩羞红了脸躲进母后的怀里,“我都长大了,是大丈夫,可以保护母后了,母后不能再捏我脸了。”
别扭的小模样惹得苏云宁抿唇一笑,“好好好,阿珩长大了,可是母后想捏怎么办呀。”
果然,俊美的少年乖乖仰着头,捏吧捏吧。
他的母后他来宠,当然想干什么都可以!
“那我只给母后捏。”
傲娇的少年逗的苏云宁直乐,没忍住又动手掐了掐。
母慈子孝的画面就像一个又一个巴掌,狠狠扇着萧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