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弄穗子的手指一顿，笑容敛了起来。
突然再听见这个名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苏云宁这才记起来，如今是永宸二十五年了。
萧瑀十岁要出宗人府的一年。
“他不是第一次求见了吧。”
苏云宁心情平缓下来，温声道。
她与这一世的萧瑀素不相识，他为何不去求见萧明烨，而是来见她，原因显而易见。
见陌槿的神色她便了然了。
萧明烨怕出现什么意外，将消息拦住了，而如今是萧瑀最后一次和宫里有关系的时候了。
“去宗人府传吧。”
陌樱躬身出了殿。
苏云宁勾唇一笑，神情并无异样，“去小厨房看看给阿珩的鸡汤熬的怎么样了，他现在勤奋习武，消耗大。”
陌槿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哎，奴婢这就去。”
时隔两世，再见到萧瑀的时候，苏云宁心里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恨和不甘，唯余平静。
目光渐渐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虽然年岁差不太多，但是与她印象里清晰的身影融合不到一起。
眼前的萧瑀身形单薄，身上穿着不算什么好料子的衣裳，整个人瘦削无比。
想来在宗人府过的也不安稳。
与前世深受荣宠的长乐宫皇子截然不同。
萧瑀笔直的跪在地上，望着眼前高贵典雅，仪态万千的人，一时之间眼眶里就含了泪。
这一世与前世完全不一样的轨迹让萧瑀早就明白了，眼前之人与他一样，甚至更早。
不然不会不要他。
前世的母妃，对他万般疼爱。
含着热泪的眼睛抬眸望向她，声音嘶哑，“罪人萧瑀，叩见皇后娘娘，娘娘长乐无极。”
儿臣萧瑜，叩见母妃。
未尽之语堵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再也没有脸面唤她一声‘母妃’。
脑袋重重的磕在坤宁宫的地毯上，紧紧贴着地面，泪水沾湿了地毯。
见他这般模样，从前被背叛的种种重新萦绕到了心头。
艰难开了口。
“从前…本宫待你不好么。”
萧瑀俯首在地上，不敢抬头再望一眼。
肩膀耸动，泣不成声。
“没有…没有…母…皇后娘娘待我，视同亲生，是罪人狼心狗肺，不识好歹。”
无论是当年短暂的在庆安宫见闻，还是看守宗人府的人闲聊，萧瑀得知，帝后之间是那一年冬日发生了转折。
所以他知道，他知道母妃留他出生，是想让他待在他亲生母亲身边，也想亲口问一句。
为什么。
母妃用尽心血养育他九年，会在他生病的时候整夜整夜的守着他，会为他编平安结，会在他生辰的时候，为他煮一碗长寿面……
那九年在长乐宫的点点滴滴，对母妃的愧疚悔恨，支撑着他度过了在宗人府的一年又一年。
缓缓直起身子，眸子却只敢盯着她的织锦凤履。
双手死死掐着手心，抖着唇道，“那年长乐宫的冬日，棺椁停灵，我自知万死难赎其罪，却也想再见您一面，哪怕是牌位。”
泪水滴落了下来。
“陛下派人前来，您说不让我再进长乐宫的宫门。”
“我不敢去，怕碍了您的眼，脏了长乐宫的地界。”
“您怕我自卑，怕伤害到我，从未说过我是怎么来的，我亲娘是怎么才有了我的。”
“我一叶障目，认不清自己的斤两，我所拥有的一切，众人的尊敬，陛下的宠爱，都是因为我养在您的膝下。”
萧瑀满脸泪水，断断续续的说着无数个夜里从未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