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药。”傅寒川平淡地嘱咐了句。

    医生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气,习以为常地把麻药放下。

    这些有钱人怎么一个二个心理都有病。

    伤口在眼前再次被一点点缝合。

    他当时,也是这么痛吗。

    还是不止如此。

    傅寒川垂着眼,神色难得的无助茫然,苦与痛在心底翻涌,化为剧毒藤蔓缠绕着他。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劣,第一次意识到了对方的那份喜欢到底有多沉重。

    他已经做不到把温言喻托付给任何人。

    任何可能伤害温言喻的人。

    他只能相信他自己,他得活下去,将温言喻庇护在羽翼下。

    活着去体验温言喻曾受过的苦楚,去为那份伤害赎罪。

    傅寒川闭了闭眼,唇齿间有些难忍的血腥味,被他混着苦水一同咽下。

    直到,他将温言喻的前路彻底铺平。

    他会赎罪。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床上的人在被子中蜷缩成一团,双腿屈起放在胸前,一手紧紧抱住自己,微敞的领口里还有残留的咬痕。

    那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傅寒川一步步走向床边。

    在床沿坐下。

    窗外雷雨声不断。

    很久,很久之后。

    傅寒川在温言喻身边躺下,缓缓伸出手臂,将身侧的人揽入怀中,动作很慢,很轻,生怕惊动好不容易熟睡的人。

    温言喻毫无防备地靠在他怀中,双腿也随惯性舒展开来,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下意识往温暖处钻了钻。

    依赖又眷恋。

    他在依赖自己。

    这个认识让傅寒川瞬间愣住。

    压抑的情绪像是山洪暴发,霎时间淹没了所有理智与克制。

    傅寒川艰涩地喘了口气,将头埋进少年肩颈处,用力收拢双臂,不舍松开,也不敢用力。

    滔天的愧疚与负罪感在心底蔓延。

    被耳边沉重的换气声吵醒。

    温言喻睁开迷蒙的双眸,迷迷糊糊看向男人。

    “怎么了……”

    意识不太清醒,温言喻脑子转得很慢,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傅寒川依旧抱得很紧。

    听着耳边带着哭腔的喘息声,温言喻彻底清醒了过来,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混杂进的血腥气。

    眼角余光瞥见男人左手腕处的白色绷带,已经渗透出点点血迹,顺着衣袖蜿蜒滑落,浸湿了一片。

    温言喻想要坐起查看。

    “伤害你的那个人,是我,对吗。”

    短短一句话,温言喻瞬间愣住,面色苍白至极,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

    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无助小狗,傅寒川将他更紧地抱住,泪从灰蓝如冰的眼中滴滴滚落,顺着领口落入他的心口。

    几乎将他灼伤。

    温言喻眼睫颤了颤,心脏蓦地漏下一拍。

    傅寒川把脸埋进他的脖颈处,嗓音嘶哑得仿佛哭了许久:“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寒川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庞,眸里晃动着近乎破碎的水光,声音都是颤的。

    “为什么我没有那晚的记忆,当初为什么要寻死,为什么你的身上多了这么多不该有的伤,你噩梦里叫的名字都是谁?”

    “温言喻,我不是傻子,你瞒不了我,为什么什么也不愿意和我说,为什么一点信任也不愿意给我。”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温言喻僵硬地被抱着,唇齿几次张合,几次无言,一丝解释的勇气也没有。

    傅寒川紧紧攥着指尖,用生理上的疼痛极力克制着心底暴虐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