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片片乌云压在头顶,狂风呼啸,树木在风中剧烈摇晃,仿佛随时就要拔地而起。

    大颗大颗的雨滴裹挟着狂风,疯狂拍打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在看清监控画面的那瞬间,他像是被抛入了冰冷的深渊之中,全身血液倒流,心脏被长满倒刺的荆棘缠绕,拖入了谷底深处。

    监控里意识不清的自己,将挣扎个不停的少年拖上顶楼,粗暴地掰开了对方抓在门上的手,把他硬生生拽入房中。

    傅寒川呆坐在桌前,窗外雷鸣与雨水的声音在他耳边,全部被模糊成了无意义的嗡鸣。

    那个人。

    是他。

    为什么。

    不告诉他。

    愤怒刚刚升起就被无力冲散。

    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傅寒川脱力般弯下了腰。

    因为他对温言喻说过,我恨你,是吗。

    对方眼底的恐惧,害怕,无助,委屈,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看不出来。

    傅寒川一只胳膊撑在桌沿上稳住身体,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捂住了上半张脸。

    从喉咙处溢出的苦意,让他只能艰难地大口喘气。

    因为温言喻喜欢他。

    他笃定了温言喻不会离开他,笃定了温言喻离不开他,也无法离开他。

    所以他任由自己情绪失控,对温言喻发泄愤怒。

    他是个疯子,他知道,他不喜欢看温言喻哭,也不喜欢看温言喻受伤生病。

    可他又不受控地一次次伤害了对方。

    错了……

    全都错了……

    那份痛苦与自责折磨的他只想立刻以死赎罪。

    傅寒川全身发冷,双手忍不住地颤抖,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是他伤害了温言喻。

    他记得温言喻身上的伤痕,记得换药时对方痛到忍不住发抖的模样,也记得对方每晚被噩梦惊醒后崩溃的样子。

    他对温言喻说,我永远不会给你爱。

    可他又知道,除了真情外,温言喻什么也不需要。

    甚至就连现在的共处,也是他靠着对方的那份由爱而生的怜悯得来。

    傅寒川紧捂着眼,仿佛无数只火蚁,钻入身体的每一处骨缝与肌肉,密密麻麻,释放毒液,蚀骨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他不知道,温言喻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与他这个一次次践踏他的自尊,一次次伤害他的人共处一室。

    给人言喻带来痛苦的人。

    是自己。

    离不开对方的人。

    一直是自己。

    傅寒川深吸口气,在手腕处用力咬下一口,浓烈的血腥味让大脑暂时清醒。

    直到把手腕咬得血肉模糊,痛楚依旧未曾下去,傅寒川勉强平复下呼吸,拿过被锁在抽屉中的小刀。

    一下。

    两下。

    三下。

    …………

    二十一。

    手臂上未曾痊愈的伤口被再次破开,血肉模糊的瘆人,傅寒川喘着粗气,一点点挑开缝合的胶原蛋白线,一点点深入。

    生理上的痛觉压下精神上的痛苦,让情绪重新回归平静,短暂的失控过后理智重新掌管回意志。

    傅寒川关上监控。

    最后向助理发去查那晚宴会上异常的信息。

    傅寒川眼睛通红,愤怒在眼底掀起巨浪。

    监控里自己的举动明显有问题。

    好久没人敢这么找死了。

    “轰隆————”

    一道雷声突兀地在天际划破长空,震得人耳膜生痛。

    天空已经隐隐亮起。

    盛御苑一楼。

    傅寒川靠在椅背上,看着私人医生急匆匆翻找缝合器具。

    又是半夜被叫醒起来处理伤口的医生,没忍住劝了句:“傅先生,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你再这样下去,这手臂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