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猜到皇帝会护平靖侯,但没想到维护他的决心如此之坚。
天子一言九鼎,如今发话,绝无更改可能。
晏铮的眼神瞬如荒渊般深不见底。
强挺多时的平靖侯这时也才软了下来。
刚才那么多大臣联合逼请,他都以为皇帝表兄要妥协了,还好终是挺了下来……
正自想着,殿门外,忽然传进一道高亢女音:“臣妇楚氏,携人犯阿蕉,为晏家喊冤!”
声落,咚、咚、咚!
众位君臣皆忍不住变色。
有人、竟有人敲响了奉天殿外的登闻鼓!
就连晏铮亦回过头,幽冷眼底闪过一抹惊愕!
楚淮山身子一摇直接跑到殿门口,月华如洗,那夜色之下,立在登闻鼓前,手持鼓椎挞伐的不是他女儿还能是谁!
“颜儿、停下!”
楚淮山的声音都止不住发抖。
这登闻鼓自先帝设立之日起,距今数载,从未响过!
然而楚若颜不为所动,放下鼓椎,对着殿内的君臣遥遥拜下:“皇上,臣妇楚氏,夫家蒙冤,恳请天子圣裁!”
皇帝微睁大眼。
不止是他,百官群臣都瞠目结舌。
大夏开朝至今,还是第一次有女子踏足朝堂!
“皇上,小女混账,还请皇上不要……”
楚淮山话未说完,曹阳先一步道:“皇上!登闻鼓响,既有冤情,可否先让人上殿?”
皇帝沉声道:“让她进来!”
楚若颜领着阿蕉入殿。
她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神,只专注扶人,步步走稳。
待到殿上,目光与晏铮一触,她双手交叠额前,伏身跪拜下去:“臣妇楚氏,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盯着她的脊背:“你说你有冤?”
“是臣妇夫家有冤!”楚若颜不卑不亢,“臣妇公爹遭人出卖,盗走城防,终至关破人亡,臣妇侥幸寻得凶手,但一介妇孺不懂政事,故而携凶前来,请皇上圣裁!”
她声音方落,阿蕉便已起身。
殿前侍卫瞬间将她围住,阿蕉怡然不惧,只甩开头发对一旁的平靖侯笑道:“侯爷,可还认得阿蕉?”
她的脸已经被晏铮毁了,但眼周清明,平靖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你!对,你快与皇上说清楚,你和本侯毫无干系……”
“侯爷这么说,未免太伤人了。”她扬起唇角,“您忘了吗,当年望霜楼上,是您说阿蕉的容貌极似荣姗,让阿蕉一定要接近世子,盗取军情……也是您说晏家人心肠好,所以安排了纨绔欺辱,好让晏三公子救我于水火,顺理成章潜入晏家。”
满朝哗然!
利用人家的好心灭人家满门,猪狗不如!
唯有荣太傅失神低喃:“珊儿……”
阿蕉伤重,一番话说完也耗尽了积攒的力气,顿时委顿于地。
平靖侯大喊:“你胡说!当初是你来找我,说能助我成事——”
这一出口,楚若颜唇角浮起笑意。
皇帝痛苦地捂住额。
他这表弟也太蠢了吧,这跟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平靖侯愣了愣,反应过来自绝了生路,连滚带爬跑到皇帝跟前:“皇帝表兄,我、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看在太后姑母的份上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他这狼狈之态落在众人眼中,皆是不屑。
皇帝捂着额头一语不发。
平靖侯的心一点点凉下去,扭头又膝行到晏铮面前:“晏三郎、安宁侯,本侯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他边说边掌掴自己,大殿之上全是啪啪的声响。
皇帝看着他丑态毕露,终忍不住喝道:“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