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仔细行事商谋断
贤妃听过的场面话多,像这样话中带话的更是不计其数,沉默了片刻抬头问道:“可是在皇后娘娘那里受了委屈?”
“皇后娘娘贵为天下之母,心慈人善,又怎会让徽娘受委屈。是徽娘自己不懂得收敛,偏偏在皇上面上露了几分乖,徒惹人厌烦。”说着陆徽娘便低下了头,只摩挲着茶盖不语。
“这后宫多少奴才趁自个的主子不注意便爬上了皇上的空床,谁人不忌讳着,更何况还是你这种聪明伶俐的人,难免皇后吃心。往后你留着几分心便好了。”贤妃宽解道。
玉蝶站在旁边看着自己主子和颜悦色的样子,换作往常定不会与一个素常毫无交集的人说这样的话,能应付便是应付过去了,今日却如同一位过来人宽慰着自己的妹妹一般。真是奇怪。
陆徽娘点点头对贤妃含笑说道:“后宫新人是永远也断不了的,就像御花园里争奇斗艳的花,一年又一年开不败一般。说到底还是有子嗣,自己的荣宠才最为稳固。”
说完陆徽娘便觑着贤妃的脸色,只见她方才脸上难得的温和笑容渐渐消失,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也慢慢暗淡失色,她不自觉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落落然无法自持。
陆徽娘便知道这孩子果真是她的痛处,身居此位又相伴十年,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何其焦灼,又无可奈何。
方想出口一探虚实看看到底是否如自己所想,玉蝶便端着托盘举着一个褐色小碗走了进来,对着陆徽娘恭敬一笑来到贤妃面前:“娘娘,该喝坐胎药了。”
贤妃冲着玉蝶面前的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两条不画而翠的柳叶眉便蹙在了一起,抽出绢子掩了掩嘴停留片刻还是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末了叹了一口气让玉蝶下去了。
陆徽娘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只说贤妃福祉深厚定会有一个自己聪慧的孩儿,贤妃淡然地点点头。陆徽娘不再打扰,便离去了。
出了门口瞧见玉蝶正端着托盘在长廊走着,陆徽娘拉着明心回头望了一眼见贤妃没有瞧见她们,加快步子跟着玉蝶,轻声唤着她名字好让她停下来。
“姑娘还有什么事?”
陆徽娘看了一眼药碗是一滴不剩,转头含笑问玉蝶道:“娘娘喝这药可是很长时间了?”
玉蝶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喝了好几年了,可就是没个喜讯。娘娘一直没停,便一直喝着了。”
陆徽娘一脸愁容,很是为贤妃担心:“贤妃娘娘也是可怜,未能有自己的孩子。盼了那么多年总是落空,其中滋味怕是最不好受。”
玉蝶抬头向正殿的方向望了望神色并无方才焦灼:“娘娘倒也不算着急,只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奴婢便一直陪着娘娘便是了。极偶尔的时候听见娘娘呢喃,她定不会有孩子的。可见娘娘心里还是遗憾的。”
陆徽娘点点头,眼珠一转让玉蝶将剩下的药渣留一些与她,让她出去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玉蝶当即慌了神一直连问是否有人要害她的主子。陆徽娘连忙安抚下她的心绪,只说保险起见而已,暂时先瞒着贤妃娘娘,万一吃心本来无事硬生生想多了变成了有事可就不好了。
玉蝶应下来到厨房将药渣包起来交与陆徽娘,千恩万谢说是劳烦了陆徽娘。陆徽娘只说与娘娘投缘,这些小事不值得挂齿。
出了瑶华宫走在略有些昏暗的长街上,月光明亮依旧没有照清这里的一石一尘,一草一树,反而让人生了无端揣测。她不忍心当着贤妃娘娘面戳她的痛处,不想过多提及到底为何没有子嗣,因为她说出那些话,又何尝不是在戳自己的痛处。
当初在邓府许多年,日日夜夜都在期盼能有一个小小的孩儿能陪伴在自己身边,看他牙牙学语,看他蹒跚学步,听他第一声呼唤娘亲和爹爹,陪他一起在自己曾经跑过的银杏树下欢腾,五年,整整五年。
看着贤妃如此,便恍如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走到月笙殿的门口,看着院内并没有因屋内的烛光而亮堂几分,窗格上透出的光,昏黄,模糊,像是怎么暖也暖不了那一颗冰冷的心。
陆徽娘推开门进去,闻着熟悉的苏合香头脑分明了几分,她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庆幸,那个孩子没有来到这个世上是正确的。有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父亲,亲生娘亲又已埋入坟茔,谁来护着稚嫩而又脆弱的小小孩童呢?
“参见勤王殿下。”她总是这样知礼数,即便是她叫自己前来,也总是唤一声勤王殿下。似乎还没有听到她唤自己一声李珏,思及此李珏的脸色暗了两分,只看着面前绣了一小半的合欢,那样的粉色与那样极好的意愿,很是衬她。
陆徽娘询问了一下浔阳侯夫人的情况,得知酒百里已经去看诊过,心里便松了一口气,那样憔悴与瘦弱的身躯在酒百里的医术下定能痊愈。就将手中药渣递与李珏让他带出宫给酒百里瞧瞧,旁人她不放心。
虽然李珏奉命巡查狩猎场,但未见清减,脸色亦是舒坦没有劳苦,可想而知三皇子基本将所有的事物都揽了下来生怕别人夺了他的风头。
“安南王当真如此唯皇上是从?倒也实在忠心耿耿得很,杜贵妃应该好好向她的父亲学一学处世之道,消一消她那跋扈的气势。”
李珏冷笑一声:“若真是老实,又何必进京。”陆徽娘经李珏提醒猛然想起,那日明心躲在假山里偷听到的话,急忙复述给李珏听。只不过只有那几句,也不知能起什么作用。李珏倒是思虑了一番。
二人附耳交头,密语商量。
待李珏走后,陆徽娘躺在床上手里捏着被角,明日便是狩猎之时了,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风波,若真能一举成功,说不定便能将父兄救出。
心中开始翻腾着五味杂陈的心绪,忐忑不安,又激动喜悦,一时间便连困意也是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