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另辟新路求故知
满目皆是黄澄澄的,金光撒在墙头上打着一个又一个的旋儿,抬头望去不知那是哪一座宫殿的琉璃瓦闪着一朵又一朵璀璨而刺眼的光芒,像是独独盛开在皇宫里的花朵,旁处是断断欣赏不到的。
陆徽娘抬头眯眼瞧着,那些光芒在秋天盛日下更是夺目,她快要睁不开眼,低下头时眼前皆闪着一个又一个光圈,好一会才缓过来。是了,任何人,任何物,任何事一旦达到顶峰,成为最耀眼的存在,受万人崇拜,必定不会再轻易的和寻常等一起并肩,就像这光,住不进普通人的眼。
骄傲,且孤独。
陆徽娘慢慢想着,脚下便一步步挪着。她深知自己没有什么远大抱负,最初身处深闺只盼得能有一心人和她一起沽酒捣衣坐看青山妩媚细听落花流水,当唯一的幻想破灭时只希望父母安康哥嫂和睦,却是连这样简单的心愿也视线不得了。
在这里,在这讳莫如深的后宫,她只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却不知道路在哪里,只能伸出脚在黑暗中摸索,又要留出许多路生怕一不小心行错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想了许多抬起头便到了瑶华宫,不自觉便冲着刚才望着琉璃瓦的方向走了过来。原来她是这样的渴望光明,渴望着随心所欲地活着。
贤妃正好从瑶华宫出来,听说徐宝林的孩子没了,理应去看看的。在院子里便远远看着门口站着一位绰约女子,只是瞧得不真切。玉蝶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贤妃,贤妃略一点头玉蝶便唤着门口那人是谁,见到贤妃娘娘也不行礼。
陆徽娘还在怔松间猛然一个细细嗓音打破了她所有的心绪,一直望着匾额的脖颈放下来才觉得有些酸疼。看见贤妃陆徽娘走过去规规矩矩地行礼:“民女陆徽娘请贤妃娘娘的安。”
“你不是伺候皇后么?怎的到了我这瑶华宫?”贤妃打量了一下陆徽娘,见她脸色似哀似悲,那一双杏眼又装了太多的情绪,连她浸淫后宫多年一时也分辨不清。
“徽娘伺候不周,只会惹娘娘生气,怕娘娘气坏了身子便出了凤仪宫随便走着,谁知便到了贤妃娘娘这里。”陆徽娘低头垂眸语气很是委屈,像一朵雨后被打残了花瓣的玫瑰,没了当初面对杜贵妃的锐气。
“娘娘还要去看徐宝林呢,别在这风口吹着了。”玉蝶适时提醒了一句,替贤妃整理了一下披风。
贤妃点点头,对着陆徽娘说道:“你先回去吧。若是想找人说话,瑶华宫的门随时为你开着。”陆徽娘谢过贤妃,看着她转身离去后的披风在风中掀起一朵又一朵的浪花,在陆徽娘心中落下了影子。算下来贤妃已经陪伴皇上十年左右,她最好的青春都已经送给了这个有弱水三千的男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居住在这幽深的后宫里。她能稳居贤妃之位,尊荣仅次于皇后和杜贵妃,想来也是有她的本事的。
陆徽娘缓缓踱着,低头踢着一颗石子任由它从左脚滚到右脚,又从右脚滚到左脚。贤妃承宠这么多年,皇后有了二皇子,杜贵妃亦有三皇子,其他嫔妃也有自己的孩子,连侍寝几月的徐宝林亦怀胎月余,怎的她就没有自己的孩子?
是曾经有过夭折了,还是一直无缘孩子连一天都没有来过?是遭人陷害,还是……贤妃父亲是当朝赫赫有名威震四方的将军,皇上恐其诞下孩儿增加势力而后外戚干政?
脚下的那颗石子骨碌碌地滚向了远处,陆徽娘望着那颗石子心里突然惊了一下,有一瞬间的恐慌犹如闪电劈在心头上。后宫如此污浊,这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真是如此,那贤妃此生,当真是无辜被人算计了。
不过一切都是猜想,没有证据罢了。
到了月笙殿,明心急忙迎过来查看着陆徽娘可有没有受伤,自从上次见她晚归受了杜贵妃的责罚,但凡陆徽娘不像平时回来明心就揪着心害怕再有如此的事情发生。待陆徽娘说自己安好,明心才放下心来说去御膳房为她端一碗牛乳茶来养养神。
陆徽娘唤过澜儿,说想见李珏一趟,若是有空便今晚戌时三刻在月笙殿相见。澜儿听吩咐便下去了,陆徽娘喝过牛乳茶便让明心掩上门自己坐在梨桌前细细看着医书。无论是治病救人还是辨草识药都不是一两月的光景便可熟识掌握的,没有几年的苦功夫怕是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救人成了害人。因为皇上说了今晚去陪皇后,而太后又要诵经念佛,陆徽娘今晚便闲了下来。估摸着用完晚膳的时间,陆徽娘便让文儿和澜儿守好月笙殿,自己和明心便去了瑶华宫。
贤妃向来不是喜好奢华的人,单看她对风光无限的杜贵妃的态度亦可知不是趋炎附势奉承巴结之人,虽不与后宫之人多有来往性子有些淡凉,但是很符陆徽娘的脾气。
瑶华宫不如玉芙宫穷奢极欲,许多物什并非价值不菲却摆放的恰到好处,条案上摆着的那盆矮子松郁郁葱葱修剪地极好,一分多余都无。
贤妃正慵懒躺在榻上盖着薄薄的狐皮撑着额角假寐,陆徽娘望着便觉犹如大家所作的美人图般不似天下凡俗,许是周围烛光的柔和,亦许是连时光都舍不得薄待了这样的孤傲美人,无论眼角还是嘴边,最易生细纹的地方是连一条也无,连陆徽娘这样小她十多岁青春靓丽的女子亦有几分羞愧。“贤妃娘娘万福金安。”陆徽娘行礼柔声说道,恐惊了这位画中美人。
“你来了。玉蝶,上茶。”贤妃懒懒睁开眼睛,对着陆徽娘柔和一笑。
待玉蝶搬来一个绣墩,又上了一盏清茶,陆徽娘缓缓说道:“娘娘不会嫌徽娘来的唐突吧?”
“怎会。本宫正愁每个人说话呢,你来的正巧,否则长夜漫漫本宫不知如何打发呢。”贤妃由玉蝶扶正了身子,抬了抬下巴示意陆徽娘尝一尝新沏的茶。
“娘娘的茶好香,品一口即便心中有再大的委屈也随着茶香消散在这香室了。”陆徽娘称赞道。其实她对茶道当真是研究不大的,在萧家时更是喜吃甜食,有时吃得过多脸上冒出几颗又红又圆的痘也不肯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