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经理推着白凤进来。
黎锦忙低下头,偷偷抹了把眼泪。
她的动作很快,但还是被白凤捕捉到了。一进包厢,她就感受到了气氛不对。黎锦这么好女孩子,儿子怎么就是看不上眼?不过作为过来人,她也明白,感情这种事情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有时候不止没道理,还挺荒诞,比如儿子看上一个结了婚的女人。
“伯母,您来了。”黎锦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白凤也装作没有察觉任何端倪,回以微笑。“嗯,刚去了趟医院。”
“您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例行检查而已,不用紧张,我的身体一切都好。”白凤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我在医院的时候,遇到了许小姐和婆婆丈夫。”
慕肆城抽烟的手一顿,尽管他迅速掩去了眼底的异样,但是另外两人都能感觉出,他很在意。那个名字一说出来,就像打开了他身体里的一道开关,让他有反应。
“她婆婆可够厉害的,在医院里大吵大闹,整条走廊都能听见,太没素质了。摊上这样的婆婆,她还能忍,看得出来她对楚少的感情很深。”
慕肆城将烟头戳熄在烟灰缸里,唇线抿得更紧了。
“哦,对了,和黎总见面的事情……”白凤望着慕肆城。
“最近很忙,以后再说。”
黎锦忍不住哀怨,“可是你明明说过……”
“那就再挑时间吧。”白凤打断她。
“我出去打个电话。”慕肆城离开了。
门一关上,黎锦面露急色。“伯母,阿城反悔了,他不肯见我爸了。”
“只是暂时的。”
“不是,我刚才跟他提起这件事,他说了不想见。他后悔了是不是?他不打算和我结婚了……我该怎么办?”
“小锦,你钓过鱼吧。要想钓大鱼,那就得沉得住气,把眼光放长远一点。若是一点小苗头就这么着急,那怎么可能成功?”白凤慢慢喝了一口茶。
“不只是一点小苗头,已经很多次了,我就是再沉得住气,也受不了他这样的冷暴力。”黎锦叹了口气,情绪陷入低落,脸上露出了些许化妆品都无法掩饰的憔悴。
“这就像一场看不到结果的战役,我拼命努力,精疲力竭,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只知道,我很累,真的很累。我搭上了自己所有的自尊心,他却依然对我不屑一顾,或者还会很烦我吧。”
白凤心疼地把她的手包入怀中,“哎,你的委屈我都明白。但是,你能放手吗?”
“我……”黎锦嗫嚅着,摇摇头。
“既然放不了手,那你除了努力别无选择,而且要更加努力。你放心吧,慕太太只能是你。至于许佳宁,她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就会消失。”白凤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眸。她就不信,她儿子会走火入魔到要一个被强暴还怀孕的女人。
作为女人,她挺同情许佳宁的遭遇。可是,这是许佳宁自找的。
她劝过她,也给过她机会,可对方不要,她有什么办法?人若奢望自己不配得到的,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且要怪,还得怪她那个恶魔般的丈夫。要不是他够狠心,事情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那个男人,够毒。
……
慕肆城走出包厢,立刻点了一根烟抽,靠在墙上,打了一通电话给李昂。
两分钟后,手机响起。
“Boss,我查过了,住院的人是许小姐,她……怀孕了。”
慕肆城猛地怔住。
人生中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让他如此震惊。
整个人彻底定在那儿,如同被石化了。
怀孕!
双瞳大大睁着。
手顿在那儿,直到烟头火星烫了手,才恍然回神,扔了烟。
心脏激烈冲撞着胸膛,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怀孕的事情。
怀孕,是他们的孩子吗?
她突然提出分手,会不会和怀孕的事情有关?她说他还爱楚寒那些话,统统都是谎言对不对?
慕肆城大步往外走,他必须知道事实,立刻!
……
病房内,楚寒一脸沉重。昨晚在兰敏病床前守了一夜,现在一脸憔悴。
“我妈知道了我的病情,晕倒了。她有高血压,年纪又大了,你那些话可能害死她。”他话里带着指责。
“跟我有关系么?反正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至少我能可以用其他稍微缓和一点的方式让她知道,好过你突然刺激她。”那是他妈,他最重要的亲人。如果不是许佳宁做的,他会杀了对方。
“那种消息,早知道晚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早死,早超生。”
她眼里的冷冽和残忍让她变得好陌生,楚寒心里都有些发凉。“你——你能不能仁慈一点?”
“仁慈?”
许佳宁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情绪突然激动。“我凭什么对你们仁慈?你对我仁慈了吗?你们楚家对我仁慈了吗?你们对我做了那么些畜生都不如的事情,凭什么要求我的仁慈?”
“……你恨不得我立刻死在你面前,是不是?”
“是!我每分每秒都在诅咒你当场暴毙!”许佳宁咬牙切齿。
楚寒的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整颗心都是寒的。这样的她,让他恐惧。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会好好待你和孩子,我会弥补你们。”
“孩子?哈哈……我不会要。”
楚寒脸色一变,出乎意料。他以为以她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会留下孩子,但没想到……
他忽然有些心慌。
“别说气话。”
“我没有说气话,我要打掉他。”许佳宁的心抽痛了一下,但她的态度是坚定的。她昨晚想了一整夜,很痛苦地做出这个决定。
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以这种方式出生,不能让他活在阴影之中。所以,再心痛,再舍不得,她也必须狠心。她要结束自己和孩子一辈子的痛苦。
“人在气头上说的话,都是不理智的。你这么想当妈妈,怎么舍得打掉?而且如果再掉一次,很可能就……”他没说下去,“我先去看看我妈,你也用这个时间再冷静冷静,我相信你会回心转意的。”
楚寒离开了病房,许佳宁蜷缩起身子,抱头,痛苦不堪。
有一种痛苦,叫做逼自己去做“对的事情”。心,鲜血直流。
两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身子颤了颤,抬头,慕肆城站在病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