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辞闻言神色闪过一抹了然,继而轻笑一声,“比我想象的要快啊。”
“殿下……”
乘风神色悲戚的看向楼兰辞,“求您快走吧,不然……”
乘风心中慌乱不堪,若是被那大齐皇帝看到今日的场景,殿下一定会死的!
大齐皇帝一定不会放过殿下的!
“走?”
楼兰辞嗤笑一声,“我为何要走?”
“难道我会怕他沈渊不成?”
“今日,是我和玉儿的成婚大典,便是他沈渊攻入王宫,我也不会走。”
“乘风,传我令,所有守城军退入王宫,死守到最后一刻!”
乘风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应下,“是,殿下。”
他眸中隐着决绝,他曾发过誓,此生唯殿下之命是从。
殿下既然要他死守,那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都不会放大齐人进来!
乘风离开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慌神。
“不是说王上已经递了降书?大齐大军怎么还是攻入王城了呢!”
“不知道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殿下,这……不如我们去请王上,让他再去向大齐皇帝说和吧……”
“是啊,殿下,若是大齐皇帝一怒之下屠戮王城可怎么好啊……”
来观礼的大臣们都忐忑不已。
明明在这之前,殿下和王上都和他们保证过的!
他们都说北漠已经向大齐皇帝递了降书,愿意岁岁上贡,俯首称臣,大齐大军肯定不会乱杀人的!
可……
可大齐大军怎么就突然攻城了呢!
“都闭嘴!”
楼兰辞突然怒斥一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些大臣们,“谁再敢喧哗,本殿立刻将他就地绞杀!”
“虎卫军何在!”
“在!”
楼兰辞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虎为军突然朝长生殿聚集,肃杀的气势叫大臣们脸色变得煞白。
待虎卫军就位后,楼兰辞挥了挥衣袖,掷地有声道,“成婚大典继续!”
“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打断本殿的成婚大典!”
楼兰辞说罢,继续握紧手里的红巾,牵着江闻玉朝台阶上一步步走去,直至来到长生殿内。
殿内神佛威严,楼兰辞虔诚的跪了下来。
这是他们北漠人给予新婚妻子的最高的敬意。
三跪九叩,亲自为新婚妻子求得平安符。
楼兰辞跪拜的很认真,神色庄重而虔诚,一旁的方丈看着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孽缘啊,孽缘……
待到将平安符交给楼兰辞时,方丈到底心软,开口劝说道,“施主,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切勿执着,早日回头为好啊。”
楼兰辞接过平安符的手一顿,继而抿了抿唇,神色坚定的握紧了手中的平安符。
“方丈好意,我心领了。”
他没有回头路了。
他也不会回头。
他本就是只凭着那仅有的记忆苟活着,也只想为了那段记忆活着。
他的执念,不需要放下,他也不想放下。
楼兰辞缓步走到江闻玉身前,缓慢而郑重的给江闻玉系上了平安符。
“玉儿,我知你怨恨我,厌恶我,但是今日,我还是想求一求你的恻隐之心。”
“我想听你说,你愿意嫁给我。”
楼兰辞看着眼前盛装出席的江闻玉,心怀希冀,“你能不能说一句,你愿意嫁给我?”
“哪怕,只是为了骗一骗我。”
而江闻玉却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满殿神佛,仿佛眼前的楼兰辞,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楼兰辞眼中的希冀在江闻玉冷漠疏离的目光下一点点破碎。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竟连骗一骗他都不肯吗?
看来,她果真是厌恶极了自己啊。
“也罢。”
楼兰辞苦涩一笑,“你是从不屑于骗一骗你不在乎的人的。”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连骗一骗我都不肯……”
“楼兰辞。”
江闻玉语气淡漠,抬眼朝楼兰辞望去,眸中不带一丝波澜,“我有要你等吗?”
“我曾说过要你等我的话,或者给你留下过暗示你要你等我的东西吗?”
楼兰辞看着如此事不关己的江闻玉,几近崩溃。
他压下喉间的涩意,想与她说些什么。
可他却惊觉无从辩驳。
她从没有要他等过她。
当年她离开十青镇,连告别的话都没有一句,更别提,与他许诺,要他等她。
她也从不曾说过对他有情。
楼兰辞看着因祝福新人白首偕老而漫天飞舞的花瓣,竟觉无限悲凉。
这场盛大的婚礼,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在意。
而他挚爱之人,却如同一个看一样,眼看着他一个人痛苦,沉沦,却始终无动于衷。
是了。
不爱一个人,便就是如此吧。
楼兰辞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一股腥甜的味道自喉间涌出,霎时间,大片大片的血色氤氲在他眼前。
他终于回过神来,强撑着残破的身体,才没倒在地上。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一旁的云娘此刻慌乱不已,她扶着楼兰辞,拼命去擦溅在他婚服上的鲜血,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殿下……”
云娘泣不成声。
楼兰辞费力的喘了口气,随意的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继而轻笑出声,“没有。”
“玉儿,你没要我等你。”
“你从来……独善其身。”
楼兰辞固执而又痴迷的盯着江闻玉的脸,心底突然生出些许怨恨。
她为什么,就不能骗一骗他呢?
好歹,他们也算是……
萍水相逢?
楼兰辞自嘲一笑。
他想起了江闻玉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定义。
萍水相逢的路人。
所以她不会因为他生出任何情绪。
“也罢……”
楼兰辞无力的呢喃道,“也罢。”
他终究没有什么能让值得让她放在心上的。
楼兰辞看向长生殿外,兵戈之声渐近,他知道,沈渊来了。
她真正的爱人来了。
他偷来的这场成婚大典,到底是没能圆满。
“玉儿,你说,沈渊若是看到你穿着嫁衣与我拜堂的样子,会不会生气?”
楼兰辞轻笑一声,继而从衣袖里掏出一颗药丸,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
缓了片刻后,他终于有力气站直身体了,继而朝江闻玉面上撒了一把化骨粉,露出了得逞的笑,“玉儿,我们,来拜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