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日过去,明日,就是楼兰辞要娶江闻玉的日子了。
但是北漠王城上下,却并未因他们的二殿下即将娶妻而高兴。
即便王城里到处挂着彩带红灯,喜庆繁华,也无法让百姓们露出笑颜。
因为,就在三日前,大齐五十万大军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北漠王城外,就地扎营。
大军兵临城下,百姓们忐忑不安。
而此刻,楼兰辞府邸。
江闻玉写好了信笺,正要把它交给云娘,连带着象征着她大齐皇后身份的印鉴。
这印鉴是沈渊在他们大婚时送给她的,拥有此印鉴,可同他一般,号令大齐大军。
她一直随身携带着,因为这是沈渊给她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明日大婚,今夜府内定然忙乱不堪,你带着这信和印鉴,去找沈渊。”
“我信你能有办法打开北漠王城门。”
云娘接过信和印鉴,紧张的厉害。
她是知道怎么打开北漠王城门。
殿下如今掌北漠大权,她身为殿下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然有办法偷得殿下的调军令牌,去打开城门。
而那令牌……
她早就已经拿到了。
“放心吧,为了殿下,我不会失手的。”
云娘神色坚定。
北漠向不向大齐俯首称臣她不关心,她和殿下也都不在乎什么北漠王位。
她想让殿下能好好活着。
别的都不重要。
看着云娘决绝的背影,江闻玉也试探着起身行走。
自从她和云娘达成合作的那天起,云娘便将对她下的软筋散偷偷换成了寻常补药。
可只几日时间,并不足以让她的身体恢复如初。
毕竟一开始,楼兰辞对她下的软筋散可是十足的量。
她现在,也只能是勉强行走罢了。
若想凭一己之力逃走是不可能的,眼下只能看云娘到底能不能顺利打开北漠王城门了。
…………
而这边,云娘趁着夜色乔装打扮,离开了府邸,去往了北漠王城北门。
她看着眼前紧闭的城门,纠结了许久,到底还是从衣袖里拿出了调军令牌。
“守城将何在?”
“奉二殿下军令,打开城门!”
云娘将令牌高高举起,好能让守城将看的清楚。
可等了许久,城门还是紧闭着。
云娘神色有些不安,咬紧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奉……”
“云娘。”
一道平淡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云娘的话。
“你替谁传的令?”
云娘面色骤然变得煞白。
她猛地转过身去,待看清面前人是谁之后,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殿下,我……”
云娘说不出一句狡辩的话来。
而楼兰辞却目光平静的看着云娘,“云娘,你陪我长大,看着我走到现在,我以为你会懂我的。”
楼兰辞面色带着失望。
“为什么要听明月珠的话,背叛我?”
“不,不是……”
云娘有些哽咽,“殿下……”
“我没有背叛您,我只是……只是想让您好好活下去……”
“殿下,您听云娘一句劝吧,放明月珠离开,不要同大齐皇帝作对了!”
“明月珠说了,她会求她师父救您的!”
“您一定能活下去的!”
楼兰辞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云娘,轻笑一声,“云娘,旁人不知晓,你也不知晓吗?”
“我服了回续草。”
“已经没人救得了我了。”
云娘闻言一愣,继而颓然的跌坐在地。
是啊,回续草。
世间只得一株的回续草。
服用者,可续命三年。
三年之后,必死无疑。
可……
万一呢。
“殿下,万一呢,万一明月珠的师父能救您呢……”
云娘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或许……
明月珠的师父真能救殿下呢?
云娘哭着不住的向楼兰辞磕头,“殿下,求您了,您就听云娘一回吧……”
“或许,明月珠的师父真的有办法……”
云娘绝望的眼泪刺痛了楼兰辞的心,他看着这个从小陪着她,如同他母亲一般的人。
她在哭着恳求他,想让他活下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缓缓的走近云娘,在她面前半跪着,轻笑出声,“云娘,这次,听我的吧。”
“我只想任性这一次。”
“就一次。”
…………
这一夜,江闻玉一直在等着大军入城的消息。
可直到天光微亮,整座北漠王城依然很安静。
看来,云娘失败了。
江闻玉此刻倒是很平静。
她本意是想阻止这场战争,可天意如此,她也无法了。
只希望两军交战时,能少些误伤,不要伤害到无辜百姓便好。
天光大亮之际,云娘面色如常的带着嫁衣进来替江闻玉梳妆。
她笑着说,“明月珠如此绝色,殿下好福气。”
她对她们之间的合作绝口不提,就像一位寻常长辈一样,一脸慈爱的看着被套上嫁衣凤冠的江闻玉。
炮竹丝乐声响起之时,楼兰辞一身红衣而至。
在看到一身嫁衣的江闻玉时,他呆愣了许久,眸中隐有泪光,握紧了手里红色的牵巾,轻声道,“明月珠,我的新娘。”
“我来娶你了。”
而此刻,浑身无力的江闻玉只得被云娘扶着,走向楼兰辞,驻足在他身旁。
他动作轻柔的背她上了轿后,转身高坐于马背之上,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意,仿佛是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他娶的,是他心爱的人。
是他魂牵梦萦的人。
是他走向必死结局时,唯一的遗憾。
今日,他的遗憾终于得以圆满了。
楼兰辞笑着,面色却愈发的苍白了。
仪仗队走了很久,绕王城三圈后,停在了北漠王宫门外。
楼兰辞握着红巾,看着红巾那头的江闻玉,牵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象征北漠至高无上的长生殿。
是只有历代北漠王和王后大婚才能打开的长生殿。
“明月珠。”
“不,玉儿。”
“我也可以这样唤你吗?”
楼兰辞看着近在眼前的心上人,莫名有些紧张。
他也算是娶过她了吧。
也算是与她做了夫妻的。
也算是,唤过她名姓的夫君了。
玉儿。
楼兰辞将这两个字深深烙印在了心底。
看吧,他也可以像沈渊一样,唤她,玉儿。
“殿下!”
乘风突然浑身是血的闯进了长生殿,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的道,“殿下……”
“城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