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国师？
尽管听骆皓宸叙述时，众人已有了些许猜测。但在骆皓宸真正承认后，他们还是都倒吸了口冷气。
尤其那些宗室贵胄。
他们对视了一眼，眼底除了难以置信，更多的还有惊骇与畏惧。
比起寻常百姓，他们对国师了解更多。
因而他们也更清楚，初代国师是一个多么神乎其神的人物。
不似史书记录里的寥寥几句初代国师生得如同谪仙，拥有着近乎的神诡手段，能够操纵预测气象时令，能够预言更改历史，手中拥有着大量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还一手培养出了一个庞大组织。
凭借对组织的严密控制，与手下遍布天下的势力，他的力量甚至大过当时楚夏两国先祖，有实实在在问鼎中原的能力。
昔年若非初代国师选择相助，楚朝先祖取下如今这些疆土，还要多花十年、甚至近二十年时间……
天下百姓还要多受百年的苦。
至于明明拥有着问鼎天下的能力，初代国师又为何要选择辅佐楚朝先祖；与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令初代国师与楚朝先祖翻脸，并一夜之间离奇消失一样，都成了大楚历史上迄今未解的两个谜团。
……
已经销声匿迹有一百余年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初代国师一脉还会出现……
或者说，他们在感慨与疑惑着，如此谪仙般的人物竟也有后代留存？
郑王的声音都在颤抖，迟疑片刻才问道：“你、你是说真的？你真的是初代国师一脉的后人？这一脉消失一百余年了，也无旁的人与记录作佐证，我们要怎么相信你？”
众人纷纷跟着起哄质疑。
“对啊。口说毕竟无凭。”
“事情关乎太重大了，你可还有任何其他证据证明自己……”
“所以初代国师竟是出现过的吗？当初听闻这些消息时，我只以为是无稽之谈，还嗤笑过史官的愚蠢轻信……”
“我的天，历史上的那些不经之谈竟都是真的么……”
穆十娘也扭头看向了骆皓宸，表情微微震惊：“骆皓宸，你竟是楚朝初代国师？之前我们不是怀疑……”
之前被夏六皇子请去苍翠院治病时，二人还在怀疑骆皓宸与夏朝初代大祭司有关，并派了骆皓宸手下露出刺青作试探……
怎么突然之间，骆皓宸又变成楚朝初代国师了？
这其中究竟有何隐秘？
似是察觉了穆十娘的疑惑，骆皓宸安抚性地扭头，低声朝穆十娘歉意道：“我也是最近才知晓的。”
穆十娘点头道：“回去再讲。”
轻轻地‘嗯’了一声，骆皓宸这才看向了一众人，气质依旧清冷淡漠，语气平淡无波：“大楚求知阁内有先祖画像，历代楚帝皆可观摩。诸位若想知道骆某人身份真假，只需询问陛下即可。”
众人都扭头看向了老皇帝。
而又哪儿用得上询问……
只望着老皇帝一张惨白的脸，与仇恨怒视的目光，和一反常态的暴跳如雷的咆哮：“宫廷卫呢？一个一个都死了吗？不是说了让你们把人拖下去的吗？都没有听见我说话吗？快把这妖僧给朕拖下去啊！”
众人就已经有了答案。
被暴怒吼着的宫廷卫并没有动。
其他人也没有动。
所有人都无声伫立着。
他们注视着老皇帝。
一时间整个大殿沉默着，凝固着，压抑着，仿佛有一股压抑的情绪流动着，冲撞着，酝酿着，只等着如山洪海啸般轰然爆发。
“所以……”
终于皇后娘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一字一句地颤抖着问了出来，“国师后人说得都是真的……你真的为了一己长生之道，为了那劳什子的祭祀阵法，害了近百万百姓的性命……”
老皇帝眼珠子下意识地转了转，暴怒地张了张口，还想要着辩解。
皇后娘娘却已明白了一切，平静到悲哀地道：“你不用说了。你我相识已四十余年，我太了解你撒谎与心虚时的模样。”
“你已经给了所有人答案。”
两人的确是太了解了，老皇帝最终只余沉默。
“为什么啊？”皇后娘娘的声音带着颤音与哭腔，一句又一句地逼问着老皇帝，“你为什么做得出这种事啊？那可是足足一百万条人命，你怎么就忍心为一己私欲，送他们去死，你这个人究竟还有心吗？”
“你还是个人么？”
大抵是终于找到了借口，老皇帝激动得挥舞着双手，高声辩解道：“朕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朕是有着自己理由的。”
“每逢王朝暮年天下大乱皇位变更时，战乱都必定导致民不聊生百姓命如草芥，那时候死伤者又何止百万……”
“朕作为这大楚皇帝，只要能长生不老永居皇位，就能维持着这天下最后一丝和平，推迟着天下大乱的进程，给这些百姓最后一丝庇佑……”
老皇帝说着越来越激动，癫狂地手舞足蹈着，发出了大声的宣誓与呐喊，“朕不是一己私欲……”
“朕不止是为了自己长生……”
“朕是为了推迟战端，是为了这天下苍生……”
……
“你就是为了自己！”一道更高的嘶吼声盖过了老皇帝的声音，皇后娘娘站了起来，泪流满面地怒吼道，“楚景安，你骗得了自己也骗不了天下人。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胆小如鼠的人，你做的这一切就只是为了你自己。”
“你就是一个屠夫、骗子、与罪人。”
“你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日日为你害过的百万条性命忏悔，受尽剥皮抽筋刀山火海之苦。”
……
殿内霎时静得厉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望着这对大楚最尊贵夫妻的争吵。
似乎被骂醒了，老皇帝失神地原地怔愣了许久，仿佛一尊被当头敲了一闷棍的雕塑。
微微收拾好情绪，低低啜泣了几声，皇后娘娘音量缓缓放低，才似喃喃自语地道：“我也是个罪人。”
“帮你隐瞒了你的身世，帮你坐上了这大楚皇位，帮你拥有了这些权柄，害了父亲、害了母亲、害了穆国公一家、害了这百万大楚百姓……”
“我的双手也沾满了罪恶的鲜血。”
“既然知晓你并非先帝的种，知晓那些宫闱传言，知晓你为什么会被送去夏朝但质子，我就不该收留你帮你……”
“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也罪无可赦。”
……
又是一个重磅消息砸下，所有人一时都晕乎了。
老皇帝不是先帝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