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御珩最是熟悉老管家,当即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瞥了眼闵椒,老管家撇了撇嘴。
这可是你让我直说的。
“穆姑娘和王将军在鬼獐子山发现了温泉,一共十一个,泉眼都极大水质极好。”
“穆姑娘和王将军已经给陛下递了折子,说要在位置最好最大的一个温泉泉眼上修建温泉山庄,进献给陛下了。”
“陛下很高兴地批了折子。”
说到这里,老管家又忍不住幽怨地瞥了眼闵椒,才继续道:“楚朝一向少温泉,因而每一个温泉都极其珍贵。”
“自第一个温泉被发现起,鬼獐子山就吸引了许多注意。”
“见消息藏不住,王将军干脆大大方方地给京城数得上的高门大户都发了帖子了。”
“半个月后,他要在鬼獐子山举办一个温泉拍卖会,按温泉的位置与水质优劣,将这些温泉都卖出去。”
“目前距离陛下的温泉山庄最近,位置最好的一个泉眼,已经被喊到了十万两银子,剩下的几个好泉眼也有人喊出了七八万银子的高价。”
“而且今日只是消息传开的第一日,还有许多大户没有反应过来。若拍卖会正式开始了,这价钱只怕还能再涨。”
“有人预估过,只按照这么一轮拍卖下来,穆家和王将军都至少能赚一百万两银子。”
楚御珩:?
闵椒:???
闵椒一句‘王叔,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没有出口,就又得到了老管家一个哀怨眼神。
“殿下,你若不信得话。”
“这是咱们府上刚收到的拍卖会帖子。”
“您看看吧。”
茫然地接过帖子,楚御珩下意识低头瞧了一眼。
只见以鬼獐子山为底色的山水墨画的帖子上,是王炽青亲自写的邀请信。
帖子后还附着一张鬼獐子山的地图,上用红点标注着鬼獐子山上十一个温泉的位置,以及一张陛下温泉山庄的设计图。
王炽青是监察属长官,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事情居然……是真的。
闵椒再次被打懵了,盯着那张满是温泉的地图,喃喃自语地道:“怎么会这样呢?鬼獐子山不是偏僻崎岖,常年被瘴气弥漫,潮湿又多毒蛇毒虫,人迹罕至鸟都不拉屎,还曾闹过好几次鬼,白送都没人要么?”
老管家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与闵姑娘怀有同样疑问的人有很多。所以王将军也出来解释过。”
“原来鬼獐子山的温泉都藏在地底,需要人工开掘才能出现。”
“又因为温泉数量实在太多,地下温度太高地面太热,山谷地带狭隘封闭,热气无法弥散出去,才会常年弥散着雾气的情况。”
“王将军说,他明日就会派人动工,将鬼獐子山西面山壁凿穿。热气得以通常穿行后,鬼獐子山便不会再有瘴气问题。”
“王将军还说了,在鬼獐子山不覆盖着雾气后,要为鬼獐子山改名。”
“从此鬼獐子山就不叫鬼獐子山,而叫做露华山了。”
“不过因为这十多个价值连城的温泉,坊间百姓们都直接把鬼獐子山叫做聚宝山了。”
“所以说……”闵椒喃喃自言自语着道:“鬼獐子山原来非但不是一块废地,反而是一块难得的寸土寸金的聚宝盆?”
老管家用沉默表示了认同。
饶是贵为皇子,从小锦衣玉食奢华富贵地长大,在‘一百万两银子’的冲击下,楚御珩呼吸也都急促了。
他下意识地喃喃问道:“当初咱们卖鬼獐子山时的价格是多少来着?”
老管家沉默片刻后道:“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
一百万两。
这对比与反差都不能用悬殊来形容,而是天与地、砂砾与高山、水滴与大海的对比。
虽然因母族势力强大母妃受宠,十一皇子府还有些家底。
但夺嫡是太费钱财的事。
几乎是每日一眨眼,楚御珩都能肉疼地看见钱财如洪水般哗哗流了出去。
楚御珩也是很为钱财头疼过的。
一百万银子……
足够他将三皇子与七皇子的一半人马给买下来了吧?
尽管鬼獐子山在他手里时,只是一块一文不钱的破山。哪怕再放上数年,他也不会发现温泉玄密,得到这一笔横财。
但人都是宁愿自己没有,也不希望别人有的。
一想到这一笔百万两银子的巨款,是王炽青从他这里用五千两银子捡到的漏,楚御珩就心疼得呼吸急促心口抽痛。
闵椒也傻了。
比自己投资失败,更令人心痛的是什么?
是在痛苦之中,亲眼看着自己仇人发了财。
一百万两银子。
可以买一多个十一皇子府了。
一想到这一笔买卖是自己亲手促成的,闵椒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冲回过去阻止自己。
她当时脑子怎么就进了水呢?
当然比起惋惜丢掉的,更重要的是保住现在还有的。
察觉到楚御珩的沉默后,她迅速转身扭头,抓住了楚御珩胳膊,惊慌失措地哭道:“楚哥哥,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当初只是看着这笔走私生意真的很赚钱,鬼獐子山又名声狼藉什么都没有,想要替你替王府多赚一点钱,才会卖到鬼獐子山的。”
“如果我知道鬼獐子山有温泉,我是绝对不会贱卖鬼獐子山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
面对如此大的损失,就算是神仙圣人,也很难压抑住脾气。楚御珩冰着一张脸,下意识要甩开闵椒的手。
“松开。”
闵椒却深知这手松开就难以再握住了。
她使出全身力气,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用出了眼泪攻势,泣涕涟涟地道着歉:“楚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甩了两三下没甩掉那手,望着闵椒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庞,楚御珩最终心软地收了手:“别哭了。”
闵椒刚松了一口气:“楚哥哥你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
“我没有生气。”楚御珩不愿意再看闵椒,疲惫地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闵椒,你和穆十娘果然真的完全不一样。”
“我后悔了。”
如被当头猛地打了一大棒,闵椒彻底呆住了。随即她反应过来,死死咬住了唇,忍住了酸涩的眼泪。
是啊。
为什么她和穆十娘就永远差这么多呢?
命运对穆十娘就总这么眷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