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寡妇打了个寒噤,似想起什么,不住泪流,“你们不知道,乡下没人护着的女孩儿,会有多惨……他们原先赶我走,还想算计我前夫的大女儿……我自是不能这么没良心,可带着两个十来岁的女儿,实在太难了……不知多少闲汉,成日围着我们一家转悠……我,我也是没法子,才来算计人的……”

    她捂着脸,痛哭起来,“我这么一个不贞的女人,日后下了地狱,也没脸见我两个丈夫了,我对不起他们……”

    许惜颜问,“若是把你送回家去,要回家业,你能过得下去么?”

    “能!”

    程寡妇眼中,忽地闪出一道异彩,“我家原攒下了六十亩田地,还有五间大瓦房。纵儿子将来娶妻,也是够够的。丈夫在时还说,将来给他女儿二十亩田地当嫁妆,也给我的女儿二十亩。横竖儿子年纪小,回头慢慢再攒就是了。只女孩儿出嫁,若没好嫁妆,一辈子就太委屈了。就为他这话,我死都不会让人糟贱他女儿!”

    程寡妇又捂着脸痛哭起来。

    满室恻然。

    她以为这些贵人不懂,可尉迟家也是乡下来的,怎会不知?

    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还带着两个半大女孩。

    就在老家邻乡,就有过类似的情况。还是爹爹在世,只不过重病在床,他家女儿就被乡里的闲汉糟蹋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后那女孩几乎被全乡大半男人糟蹋了个遍,怀了娃娃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后那女孩趁着过年,点了松油火把,半夜里把那些人家的房子全烧了,伤亡惨重,轰动一时。

    要不是丈夫过世时,孩子们尚且年幼,担心受欺负,萧氏何至于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就是不分家?

    程寡妇哭了一时,忽地对许惜颜砰砰叩头道,“小姐,我犯了错,我该死。只求您,求您能不能发发善心,管管我的女儿?她们都能做活,能吃苦。只求您日后给她们寻个老实丈夫,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便罢。我就是死了,也算有脸见我两个丈夫了。”

    她哭得哀婉,萧氏等人无不动容。

    只有尉迟炜,脸都快黑了。

    他还以为真是自己英俊潇洒,才有人投怀送抱,原来压根不是这样!

    人家从头到尾,心里只记挂着两个前夫和前夫的女儿,半点就没把他放心上。原不敢杀人的他,凶狠起来。

    “这样贱人,打死了事!”

    许惜颜冷冷看他一眼。

    周谦把他拦下,强忍不屑,“大爷,这事您还没脱身呢。再闹,您也得吃官司的。”

    尉迟炜这才老实下来。

    许惜颜看向萧氏,“太太,你愿意收留她两个女儿,当几年丫鬟么?回头我派人送她回去,只说她是有冤难诉,才假意勾引府上,实则是想进京求助的。尉迟家宅心仁厚,帮她演了出戏。待查明实情,再帮她讨还家业,儿女团聚。”

    “行啊,娘,你快答应吧!”这是尉迟均,少年郎总是正义感爆棚,乐于助人。

    尉迟海有些迟疑,“可那丑事,都被伙计撞破了……”

    许樵忍不住道,“给点钱,让他改口不就完了?”

    哎,尉迟海眼前一亮,“对呀!这样一来,我们家岂不还能得个善名?”

    这时候,他倒活泼了。

    许惜颜冷道,“给钱封口,反而坏事。程氏,你名声已损,想要重得人敬重,非吃点苦头不可。你怕吗?”

    程寡妇眼中闪出异样神采,“我不怕!小姐若能让我回去,要回家养儿子,等我的儿女们都成家立室了,我必来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小姐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