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看着蔺音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极微弱地叹了一声。
“放心吧，我们与你父亲再好好说说，他定会同意的。”
话锋就这么转了回来，张氏对娘家的回避，蔺音心看在眼里，默默记下。
初冬的雪，一场过罢，寒意即刻来袭。
郑沛和吴琼两人冒着寒冷守在街头，直等到铺子关了门，都没任何新的发现。
郑沛心灰意冷，却又不愿离开，不愿放弃，铺子蹲不到，他又跑到铺子后面的街巷，守在后门处。
雪花飘来，郑沛不为所动，仍守在那里盯着。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等这一夜，如果没什么发现，他就放弃。
雪花窸窸窣窣，不一会儿便落了满地，几乎将整个道路上的痕迹都覆盖住。
郑沛彻底没了信心，跺了跺已然发麻的双腿，拍拍落到身上的雪花，转身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听到一阵极微弱的说话声。
雪夜，万籁俱寂，任何一点声音都会显得格外清晰，郑沛眼皮猛地一跳，立在原地，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近，是沉重的车轱辘碾地的声音。
时不时还有两个男人在说话。
“前面那家，放五十箱。”
“白爷也太厉害了吧，这批炭火他真的疯赚，比赌坊利润还大！”
“你声音小点，万一被人听到！”
说话那人满是羡慕，“怕什么，大半夜的，鬼都不出来，哪有什么人啊！”
他们将马车停在铺子后门，两人哼哧哼哧一阵搬，也不管门开了没开。
待五十箱货全都放下之后，他们便离开了。
郑沛很是疑虑，不知该不该跟上去，若是跟，这铺子里的东家还没出来接货，万一弄错了呢。
若是不跟，这机会就错过了。
正犹豫着，对面一直静止没有动静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随后一颗脑袋从门缝里伸出左右张望，郑沛赶忙靠到墙边。
“出来吧，把东西搬进去，快点啊！”
那人手一挥，院里立马出来好几个伙计，几人动作急速的扛起箱子就搬，一点不怕把里面的东西给摔坏。
郑沛愈发肯定，这就是炭火。
他趁着他们搬东西，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跟上了离去的那辆马车。
瑟瑟雪夜，他却不觉得冷，心跳极快，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那辆车后面。
直到他们发完全部的炭火，驶向城外的方向。
郑沛眼看他们要出城门，甚是惊叹，竟然是城外来的人吗？
可现在城门还没开啊，他们要怎么出去？
不过他跟着跟着才发现，这几人并没有出城，而是在靠近城外的一处院落停了下来。
那处院子从外面看很普通，位置在街巷的一处角落，并不起眼。
只不过门打开后，郑沛躲在暗处瞥见院里空落落的，有一处极大的场地。
他心跳得更厉害了。
这是再一次被他发现了那些人的宝地了吗？
直到一切归于平静，郑沛才蹑手蹑脚地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他跟着马车绕来绕去，竟然没留意自己走了很远，往回家走时，才觉精疲力尽，走得格外慢。
白爷，还有什么赌坊？
那两个人搬东西时候嘀嘀咕咕说得是什么呢？
郑沛心中充满疑惑，牢牢记住那两个人说的话，回到家里倒头便睡了。
第二日一早，他没去户部，而是去了大理寺。
他要找吴琼。
户部没有他想找的人，李霖那样子，谁知道告诉他以后他会怎么处理呢。
他要先去找吴琼，问问他昨日有没有收获，然后直接去找蔺问渠把自己的发现和他说清楚。
“吴少卿，你昨天在那家店外有发现什么吗？”
吴琼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望着他通红的脸颊，疑惑道：
“郑大人，你很热吗？”
郑沛像看二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回他一个大大的喷嚏。
“吴少卿，这样的天气你问我热不热？”
吴琼立马会意，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热。
“你伤风了啊郑大人，赶快去药铺找个郎中看看吧。”
郑沛哎呀一声，他哪有心思去药铺，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吴琼摇摇头，没什么发现，他虽不像郑沛那般后半夜才回了家，但也冒雪在外面等了许久。
并没瞧见有什么人进出。
郑沛啧啧两声，许是吴少卿错过了他们放货的时间吧。
“那我先告辞了。”
他没再多说，急急往文渊阁奔去。
吴琼还没来得及多问，哎了两声也没留住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瞧着郑大人的样子，许是昨晚冻得，他突然感慨，原来有和他一样认真的人。
这位郑大人身上那股子倔劲儿，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文渊阁。
“大人，这些就是我昨晚的发现。”
郑沛说罢，猛地一个喷嚏，急忙离蔺问渠远了些。
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突然就泄了劲儿，脑子里愈发晕晕乎乎的。
蔺问渠面色凝重，他着实没想到郑沛居然不放弃，冒着大雪天去寻找线索。
他所疑惑的“白爷”自然是白老四，而赌坊就更不用说了，是灵台山黑市里的赌坊。
白老四可真是猖狂啊。
“你说得那个院子在哪里，你今天就带人过去。”
白老五放了，这些倒卖炭火的人却再不能放掉。
郑沛一愣，他带人过去，他自己吗？
“大人，那您......去吗？”
蔺问渠摇头，“我就不去了。”
那这意思是......他带着人马过去？
“大人，是前锋营还是都督府的人？”
“还是都督府的人过去吧，你拿着这个去找嘉宁伯调人就好了。”
蔺问渠神色如常，在郑沛看来，他话说得十分轻松，可对他来说却很重要。
“是，下官定不辱使命。”
他这是重又得到了首辅的信任吗？
蔺问渠将调兵文书递过去，冲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三个字：
“做得好。”
郑沛脑子瞬间更晕了，首辅这是夸他了！
“等等。”
蔺问渠出声，看着郑沛发红的脸，疑惑问道：
“郑大人，你很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