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蔺问渠快吃饱时,张氏趁着他心情还算不错,开口道:
“就是上次母亲同你说的心儿那件事。”
“哦,心儿不去了是吧,我就知道这孩子只是随口一说,她哪有那个心思。”
“不是,我问了心儿的想法,她原是想去的,还与我说她不是在开玩笑,是认真的。”
蔺问渠立马放下筷子:“认真?认真什么,她果真想去大理寺吗?”
他眉梢微挑,脸上似乎带着一分不可置信,还有点生气。
张氏被他这么一喝,顿时有点不敢接着往下讲。
“问你话呢?”
“老爷,女儿说她确实想去大理寺,和我说得极是郑重,我听来也很感动,孩子有这个心思,要不然就......”
蔺问渠“啪”地一拍桌子,要不然就什么,同意让女儿去大理寺当劳力吗?
又无官职,又无由头,只是跟着吴少卿,有什么去的必要吗?
“夫人呐,你可知晓那大理寺是什么地方?莫说是京都,就是整个大燕那些难办的案子都要送到大理寺去解决。”
蔺问渠叹了口气,
“里面什么案子都会碰到,心儿还那么小,身子又虚弱,碰见个什么血腥的案子,把她吓着怎么办?”
他说得张氏也有些跟着害怕起来,还真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蔺问渠趁着她犹豫,又道:
“若只是吓到还是小事,你想啊,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案子,碰上什么危险的犯人,就像那日在街上一样,你承受得住吗?”
张氏想都不敢想,连连摇头。
女儿受点伤她都心疼得不行,要是遇上坏人,那简直是要她的命了呀。
“不行老爷,你这么一说我立刻明白过来了,那个地方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啊,怎么说也不能让咱们女儿过去。”
张氏越想,心中越满是恐怖的画面,她可听说过大理寺过手的那些案子。
什么杀妻案呀,碎尸案呀,还有什么砍头下毒的案子。
吓人得很!
蔺问渠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眼珠一转瞥了她一眼。
这下不张罗着让女儿去大理寺了。
老夫人他吓唬不住,用这招在张氏面前,一用一个灵。
果然第二天,蔺音心来问她结果时,张氏立马拿出这一套说辞来劝她。
“心儿呀,那里面那么危险,咱们还是不要去的好,你说你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母亲也是活不下去了呀。”
张氏因为蔺问渠和他说的那些话,一晚上没睡好觉,一直在想着大理的各种危险。
等到天亮该起床的时候,她顶着个黑眼圈,已经想出了无数种蔺音心在大理寺受害的场景。
“母亲,你这说得都是什么啊,哪有这么惊险的呀。”
蔺音心忍不住扶额,果然她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这位蔺家母亲身上。
没几句话就把她吓成这个样子了。
“大理寺确实各式各样的案子都会有,但您说得那都是凶手的作案手段,大理寺接到报案时,事情早就发生了。”
张氏把那些凶杀案的手段全都安在她身上,搞得好像所有案子的受害者都是她一样。
“那也很危险啊,你不怕吗心儿?”
反正她只要一想就打哆嗦。
“母亲,大理寺的职责本来就是找出案件真相啊。你想,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多可恶啊,我要是能找出真凶,那不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蔺音心不想骗张氏说什么危险都没有,那是不折不扣的假话。
可若是害怕危险,就一直做个闺阁小姐,想必真正的危险到来时,她就只能坐以待毙,不知所措。
任由命运的屠刀砍向她,甚至砍向她身边的人,而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想想是挺厉害的......”
张氏眉睫闪动,抬眼犹豫地看向女儿。
她又动摇了。
“心儿啊,这点骄傲咱们让别人去得吧,母亲还是担心你啊。”
下一秒,张氏的理智似乎战胜了感情,又一次变得坚定起来。
蔺音心没再强劝她,就这么凭空说下去,谁都只相信自己心中的观点,只坚持自己所想。
“母亲,不然这样,您就让女儿去试几天,若我能做得好,便留在那里,万一我没过几天就不想呆了呢。”
蔺音心眨巴着眼,眸中满是清澈天真。
张氏一想,是啊,谁说女儿一定会喜欢去大理寺呢,这只不过是她的一个想法罢了。
万一只去一天,她看到真正的大理寺有多吓人,自己就退缩了呢。
好主意。
她立马点头,“行,晚上我们一起和你父亲说,想必他也会同意的。毕竟他要给你祖母一个交代嘛。”
张氏想到老太太训儿子的场景,不禁莞尔,这个家里只有老太太敢管老爷。
虽然老爷现在位及首辅,老太太也会给他面子,但遇到特殊情况时,她依旧能治得住儿子。
“好啊。”
蔺音心甜甜一笑,心想蔺家母亲就是好哄,这话要是说给母亲听,恐怕她那点小心思一眼就被看穿了。
这么一想,眼前这位看上去雍容华贵实则心思单纯的妇人还有点小可爱。
“母亲,怎么从不听你提起外祖母家的事呢?”
蔺音心好奇地望着她,这位母亲心思如此清澈,一方面是她在蔺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另一方面可能就是娘家的疼爱。
老夫人虽常训斥她,但实际却很为她考虑。
而蔺伯呢,虽有两个姨娘,但都没有所出,平日他与她们接触也少,基本常在张氏这里。
所以她身边也不存在太多的内宅争斗。
至于她的母家,蔺音心想,一定也对她很是宠爱吧。
“你外祖家。”张氏话音突然一滞,竟有些哽咽起来。
蔺音心吃了一惊,莫非她想错了?
这蔺家母亲的娘家是永定侯张忠,在朝廷里说来也是名声响当当的人物啊。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娘家了,不知你外祖母身子骨如何,你外祖啊,为人刚直,虽有个身居高位的女婿,但从不让家里人来打扰我们。”
张氏眼中含泪,笑道:
“所以呀,我亦不常提起外祖家中的事。”
蔺音心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那改日我们去外祖家走动走动,母亲想必也想念外祖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