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之后，虞美人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劲，她总说自己没事没事，但小佣人跟在她身边，清清楚楚地看着她睡不好也吃不下。
正常人吃不好睡不好都要生病，何况虞美人还怀着孕，而且她是容易流产的体质，小佣人看着特别担心，总觉得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
果不其然，被她的乌鸦嘴说中，虞美人在除夕的前一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见了红。
她不敢疏忽，连夜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后告诉她，已经出现先兆流产，必须住院保胎。
这件事，小佣人第一时间汇报给了程斯以。
程斯以想，她应该，是太想应如许了吧。
彼时他在法式餐厅里，用餐刀切开牛排，顶级牛排煎至四分熟，血水混着油脂流了出来，看起来又鲜又嫩，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口感。
但今天他却有些吃不下，放下刀叉，拿起葡萄酒喝了一口。
对面的宋词看他的脸色不对，温柔询问：“斯以，你怎么了？”
程斯以没有回答，拿起手机，回拨了电话：“我会跟医院打招呼，让医生照顾好她，你让她别想太多，她想见的人，我会让她见到。”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丢回桌子上，扯松了领带。
宋词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焦躁，猜测电话那边，是那个怀孕的女人，不禁攥紧了刀叉：“斯以……”
程斯以到底是没有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迁怒给旁人的习惯，压了压躁意，对宋词还是和风细雨的：“没事。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不是，我……”宋词眼角余光瞥见那边走来一位贵妇，话语戛然而止，坐姿也情不自禁端正了很多，“……伯母。”
程斯以转头，果然看到了程夫人。
“妈，您怎么来了？”
程夫人面带微笑，她即使不满意宋词，但在外面，她始终保持优雅的姿态。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我是来见他们主厨的。老宅厨师做的菜，这段时间丢丢都吃腻了，我想请主厨明晚到家里做几道菜，图个新鲜，听经理说你们在这里，就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准备走了。”
宋词连忙起身，拉开椅子：“伯母应该也还没有吃饭吧，坐下一起吃吧，菜都是刚上的，正好试试主厨哪道菜做得好？明天再让主厨做。”
程夫人看了看宋词，没有拒绝，顺势坐下：“我跟宋小姐真是有缘，前两天我跟老程去看望福利院的孩子们，给他们送些过年的新衣服，好像就看到你了？不过你那会儿走得急，听院长说，你经常去做志愿者，看来你很喜欢小孩。”
孩子这个话题，对宋词来说很敏感，她笑意都有些勉强了。
程斯以自然而然地握住宋词的手，温声道：“阿词很善良很有爱心，她名下有一个基金，是专门帮扶失独老人的，她还计划年后要成立一个救助流浪动物的组织。”
宋词很感动程斯以为她解围，目光殷切地看着他。
程夫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淡淡一笑：“爱人者此为博焉，利人者此为厚焉，宋小姐有这份心，很好。”
程斯以示意服务生过来，按照程夫人的口味，加了两道菜。
饭后，程斯以要送宋词，宋词见程夫人没有先走，便知道他们母子还有话说：“不用了，我叫司机来接我了。”
程斯以颔首：“路上小心。”
宋词微微一笑。
但上了车，那个笑，就渐渐淡却下来。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奉承道：“嘿！程二少爷还在看咱们的车，依依不舍的，大小姐，他真的很喜欢您呢！”
喜欢吗……
宋词想起的是，他那天打电话给她，抱歉又诚恳地说，自己有一个不情之请。
没关系，没关系的。
哪怕是假的，她现在也拥有了他，他夸过她，她是很好的女孩，她都这么好了，她不信日久天长下去，程斯以不会被她打动。
到时候，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
程斯以目送宋词的车开上马路，汇入车流，看不见了，才又转向程夫人。
“什么时候连选厨师这种小事儿，也要劳动堂堂的程夫人亲自过问？妈，您是听说我跟宋词在这里吃饭，特意过来为难她的吧？”
程夫人没什么表情：“我为难她了吗？”
程斯以回视：“您明知她的最介意什么，非要去问，专门戳人痛点，这不就是为难人？”
“我没有程二少爷那么周全的心思，顾及不了什么阿猫阿狗的心情。”
程斯以：“她不叫阿猫阿狗，她叫宋词。”
程夫人冷冷看了他一眼，直接上车。
程斯以轻叹口气，随后也上车。
程夫人沉声：“我知道你们最近几乎天天在一起，甚至被网友拍到好几次，现在网上都是你们的新闻，都说程二少爷要娶宋小姐……你是真的想好了？真的要娶她？斯以，她不能生育……”
程斯以平心静气地打断：“如果是为了继承程家的家业，已经有丢丢和大姐腹中的孩子，够了。如果我将来想要孩子，也可以去领养一个，都不妨事。”
程夫人看着他，突然说：“那你知道虞美人回沪城了吗？”
这件事，果然也传到程夫人的耳朵里。
程斯以态度坦然：“知道，前几天陪阿词逛商场的时候，遇到过。”
他的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并不在意……程夫人再度试探：“她还怀孕了。”
程斯以道：“是吗。”而后又将话题转了回来，“我跟阿词商量过，明年春天办婚礼。”
程夫人盯着他，看他似乎真的没将虞美人放在眼里，心思沉淀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程斯以将程夫人送回老宅后就走了。
程夫人由秋姨和冬姨搀扶着走向主楼，她问：“查得怎么样？”
秋姨：“就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况，二少爷跟虞美人并没有接触过，虞美人现在住的房子是应如许的，跟二少爷也没有关系。”
“应如许是谁？”
冬姨：“就是当年被我们捉奸在床的那个男人，据悉，虞美人当年离开沪城，也是跟应如许一起走的，他们这些年大概率是在一起，这次会回沪城，也是因为，前段时间应家破产。”
程夫人眯眸：“这么说，虞美人肚子里的孩子，跟斯以，完完全全没关系？”
秋姨和冬姨对视一眼：“目前看，是这样的。”
程夫人谨慎多疑，并没有就此作罢：“继续查，继续跟踪，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斯以有一点关系，绝对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