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隔音不好,加上虞美人睡得不深,耳畔隐约听到男人温淡的嗓音,缓缓抬起眼皮。
“照顾好她吧。”
……好像真的是程斯以?
虞美人立刻从床上起来。
她趿上拖鞋扶着墙出门,却只看到程斯以离开的背影,她愣了愣。
小佣人连忙过去扶她:“虞小姐,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虞美人眼睛还在看门口,都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看错了,低声问小佣人:“刚才是程斯以吗?”
小佣人咬咬唇:“是少爷,他看了您一下就走了……我还以为他至少会陪你喝完药,吃完饭。”
虞美人垂在身侧的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搓了搓,然后故作不在意地笑笑:“人家马上就要结婚啦,肯定有很多事要忙,我这儿又没什么事,别耽误他时间了。”
她声音越发的小,重复着说,“别打扰他了。”
……
程斯以下了楼,打开车门上车。
小唯从驾驶座转头看他,都有些意外:“斯总,您怎么这么快下楼?虞小姐还好吗?”
程斯以抬手揉了揉酸胀的鼻梁,哂笑一下:“她不好,她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恨不得立刻到生产那一日,结束这个‘任务’,好去跟应如许双宿双栖。”
小唯眼珠子转了转,说:“应医生跟虞小姐在一起这么多年,两人感情肯定很深厚,不止虞小姐在等他,应医生也在隔壁市开了一家诊所,也是在等她。”
好一个守望相助。
程斯以嘴角轻轻弯起,却是自嘲的弧度:“那是我,耽误他们了。”
小唯点到为止,没有再说。
程斯以又看了眼虞美人住的那层楼,到底是不忍心:“去重新物色一套大一点的房子,让他们搬过去吧。”
太拥挤,住着不舒服,心情也会不好。
小唯低声劝阻:“斯总,您三思,老夫人已经盯上虞小姐,您这个时候应该跟虞小姐保持距离,保持毫无瓜葛的状态,要是一不小心引起老夫人的警觉,那就功亏一篑了。”
“你安排得小心一些就好。”
“可是……”
程斯以抬眸:“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
小唯不敢再推脱:“好的斯总,我会尽快安排好。”
程斯以没再说,小唯踩下油门,将车子开了起来。
这里是人行道路,她车速很慢,程斯以靠着椅背,侧头望着窗外,发现街上人来人往,似乎比平时热闹,尤其是多了很多年轻的情侣。
他后知后觉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翻了下日历。
原来今天是平安夜。
他说:“靠边停一下。”
小唯立刻靠边停车:“斯总,怎么了?”
程斯以推开车门下车,走向路边一家烘培坊。
小唯立刻跟进去,就听到他询问店员:“有没有苹果形状的蛋糕?”
店员有些为难:“我们的蛋糕都是要提前预订,尤其是节日,现在没有了。”
程斯以眉目清朗,斯文气:“不好意思,是我强人所难了,那么,十倍的价格,可以现做一个给我吗?”
店员眼睛登时一亮,象征性地表示,要去后厨询问蛋糕师傅,程斯以颔首:“麻烦了。”
不多时,店员便出来,忙不迭回答他:“可以的,可以的,我们师傅立刻给您现做,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程斯以想了一下,要了他们的纸,自己画了一个苹果形状的蛋糕,顺手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址:“送到这里。”
小唯看到,他写下了“虞”这个字。
“……”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虞美人喜欢过各种节日。
程斯以设计的蛋糕并不复杂,但确实好看,店员都夸他很有心思,程斯以微微一笑,结了账,再次道谢,耳后出门。
小唯送程斯以回了在市中心的住处,随后又开车返回了这家烘焙坊。
“我们那个苹果蛋糕做好了吗?”
店员愣了愣,他们不是刚走吗:“正准备做,还要再稍等半个小时。”
小唯微笑:“我们不做苹果了,做一个梨子。”
“梨子?”店员犹豫,“可今晚是平安夜,一般都是做苹果的。”
“我们突然想起来,虞小姐更喜欢梨子,所以做梨子形状的。”
店员起初还觉得不太好,但小唯刚才就是跟着程斯以一起来,肯定是朋友,她的要求应该就是程斯以的要求,既然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多话,只能照办了。
小唯亲自在店内等了半个小时,他们把蛋糕做好端出来:“小姐,好了,您看看。”
小唯直接拿起旁边的蛋糕刀,在店员错愕的目光里,将这个梨子形状的蛋糕一分为二!
“好了,送过去吧。”
……
虞美人刚喝完药,蛋糕店的跑腿就上门了。
小佣人起初还很开心:“今晚是平安夜!少爷刚才急着离开,是为了给您买蛋糕!”
虞美人心情就还蛮复杂的。
她其实没有那么在意这些节日……一个从小东躲西藏,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哪有那么多闲心搞这些,当年总缠着他要过节日,是因为想收他的礼物,想攒够钱,想从梁爷的手里离开。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
他是没有那么生气了吗?
虞美人抿唇,亲手拉开蛋糕的带子,心里有些期待和忐忑,打开蛋糕盖。
然后就看到被切成两半的,梨子形状的蛋糕。
小佣人惊讶:“啊!怎么会这样?是送来路上不小心摔了吗!那个跑腿还没走远,我去找他!”
虞美人抓住小佣人的手:“不是摔的。”
摔的应该是糊成一团。
这个切口很完整,就是专门用刀切开。
小佣人挠头:“那是蛋糕店的恶作剧?”
虞美人想起当年,她还专门教过他,苹果可以平着吃,梨子不行,分梨是“分离”的意思。
他是忘了,还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吧,蛋糕店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故意做这种事?
虞美人本来觉得自己心态挺平和的,她有错在先,无论程斯以怎么对她,她都可以逆来顺受,没什么承受不住。
结果是她高估自己了。
看到这个“分离”的蛋糕,还是觉得呼吸困难,她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确实,是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