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老婆目光闪了闪,低下头嘟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船上没这号人……”
程京宴就没再跟她废话。
他走到甲板上的集装箱,手指从上面拂过,心里没由来的念头是,林与幼一定很喜欢坐在这上面吹风。
手下人过来汇报:“宴总,没有。”
程京宴心口剧烈一沉。
“没有什么?”
“……没有找到少夫人。”或者说,没有找到第二个女人。
程京宴握紧了集装箱边缘——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里不是陆地上,茫茫大海,林与幼离不开这艘船,她不可能不在。
船长没好气:“说了没有,你们还不信,我们就是本本分分跑船人,所有船员的信息都是登记过的,怎么可能能随便混上来两个人?”
程京宴就是不信。
他下颚绷紧:“他们休息的地方在哪里?”
手下立刻带他去看。
生活痕迹最重的地方,就是睡觉的地方。
船员都是男性,睡的是大通铺,林与幼和丢丢不可能跟他们睡在这样的地方,他们一定是独立房间。
而整艘船,独立的房间只有两个。
一个是船长和他老婆住的,而另一个,其实不算房间,是楼梯下方那块三角区。
程京宴直接推开门。
房间非常狭窄,甚至不能直起身,只够放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桌子,但被收拾得很干净,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
程京宴拉开抽屉,看到了一瓶药。
是治呕吐腹泻。
他面上波澜不惊,只是手掌握紧了药瓶,回到甲板上,问船长的老婆:“不是说他们不在吗?那这个,怎么解释?”
船长老婆愣了愣:“这个……这个不是很常见的吃水土不服的药吗?”凭什么以此认定人在船上?
“你们都是老水手,极小概率会出现水土不服,所以是外人在吃。”程京宴猜到了,“是那个孩子吧?”
如果是林与幼水土不服,以她的性格,大概会忍,只有丢丢不舒服,她才会着急离开这艘船。
程京宴耐心有限:“他们到底在哪里?你以为我不知道是程斯以给了你们钱,让你们带他们偷渡?”
“……”
事已至此,船长老婆只能坦白了。
“是有两个人,小孩昨晚突然上吐下泻,应该是水土不服,林姐特别紧张,一定要下船,我们就只能放他们在途径的一个岛屿下船了。”
海上湿气大,空气细菌多,丢丢免疫力弱,林与幼怕丢丢感染,再这么下去,会越来越严重,刚好途径一个小岛,岛上是有人的,经常会跟来往的船只做生意。
林与幼便决定带丢丢下船,到岛上找医生,之后再做打算。
“我跟岛上一个收鱼的寡妇做过几次生意,人挺好的,我就把林姐托付给她了,我还把我的手机也给了林姐,方便她联系。”
程京宴沉了口气,直接说:“手机号码给我。”
船长老婆给了,程京宴打去电话,但打不通,估计是信号不好。
程京宴因为这个波折,眼皮跳得有些快,闷声咳嗽了两下,平复心情问:“哪个岛?”
船长拿来海上地图,指了一下,距离他们这里大概半天的航程。
程京宴直接收走了地图,跳下货船:“掉头。”
……
那个收鱼的寡妇确实是个好人。
林与幼和丢丢下船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岛上没什么娱乐生活,岛民们早早入睡,那个医生也早就休息了,寡妇直接去拍人家的门,把医生给薅起来。
林与幼很不好意思,但为了丢丢,也只能一边道歉一边感谢了。
好在医生没有计较,给丢丢把脉,什么都没说,从药箱里扒拉出一瓶没有标签,颜色味道都很怪异的药粉,倒出一些,溶在水里给丢丢喝。
林与幼下意识阻拦:“我弟弟他的身体比较弱,不能乱吃东西……”
“这个吃了就会好。”医生给丢丢喝下,丢丢被苦得眼泪要掉了。
医生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颗三无产品糖,塞进丢丢嘴里。
丢丢:“……呜呜。”
医生打了个哈欠回到床上睡觉:“小寡妇,出去把门给我带上,下次再半夜来敲我的门,你就别走了。”
林与幼听出一点暧昧的味道,但她现在更紧张丢丢,没心情理会别人的八卦。
她很怕丢丢吃了那个药会出现不良反应,这里交通不便,万一出事,她都不知道能把丢丢送到哪个医院抢救?
万幸药非常灵,吃完之后,当天晚上丢丢就不吐也不拉了,第二天醒来,精神头也恢复了,又是生龙活虎、蹦蹦跳跳的小家伙。
林与幼大大松了一口气。
寡妇收留他们住在她家,林与幼不知道怎么感谢,从江不言给她的钱包里抽了500块钱给寡妇,寡妇倒是收下了。
林与幼好奇:“你是做收鱼买卖的?”
“对。”寡妇点了根烟。
“来往的货船经常能抓到一些比较少见的鱼,有些船自己会拿去市场上卖,有些船嫌麻烦,就直接卖给我了,我再倒一手到市场上,也能赚一点。当然,平时我们也自己打渔。”
林与幼明白了:“挺辛苦的吧,你一个人干?”
寡妇笑了:“整个岛都在干,还是我带他们干的呢,我是这里的大姐大,他们都得听我的。”
林与幼佩服:“那你挺厉害的,带领大家脱贫……不过这个小岛属于哪国啊?”
寡妇和医生是中国人,但她也看到很多非东方面孔。
寡妇弹掉烟灰:“说不清是哪国,总之不是中国。”
“哦……”林与幼心思掂了掂,程斯以要把他们送出国啊。
寡妇问:“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要在我们这里住几天吗?”
林与幼摇头,她要尽快回到岸上。
她之前欠考虑了,海上细菌太多,根本不利于丢丢的身体,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上船。
而且三天了,丢丢又该输液了,她还得联系江不言。
只是岛上信号弱,时有时没有,林与幼打不出电话。
寡妇说:“你往东边走,那边信号强一点,联系不上也没关系,你想走,我可以让渔船送你,或者是等下一艘路过的货船,我让他们捎你一程。”
林与幼点点头,带着丢丢,往东边走,一边走一边找信号。
丢丢牵着她的手,踢着脚:“姐姐,干嘛那么急着离开呀,我们可以在这里住几天。”
“你喜欢这里?”林与幼有些意外,小岛整体像国内三四线城市下的小村子,很破旧也很落后,什么便民设施都没有。
但正是因为如此,从小在城市里生活的丢丢才觉得有趣。
他比划:“我看到他们从海里拖上来一条这——么——大的鱼,比丢丢还大,好好玩啊~”
“那你有感觉哪里不太舒服吗?”
“没有呀,丢丢很好~”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住两天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汪汪!
突如其来的两声狗叫,让林与幼全身汗毛霎时间立了起来!
她猛地转身,就看到一条吐着猩红色舌头的大狗站在那里,眼睛冒着绿光看着他们。
“……”
林与幼和丢丢同款瞳孔放大!
丢丢缓慢地挪到了林与幼的身后,林与幼每根神经都绷了起来,下一秒,大狗冲向他们!
林与幼抱起丢丢,拔腿就跑!
丢丢哇哇喊:“救命啊!!”
林与幼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狗!
完全克服不了那个心理障碍!
她兵荒马乱,慌不择路,加上不熟悉地形,不知怎的就跑到了一片没有房屋人烟的荒草地。
大狗还在追,犬吠声忽远忽近,林与幼转头看了一眼,脚下却突然踩空,两人齐齐掉进岛民挖来抓野兽的陷阱里!
“啊——”
……
程京宴在快船上看到那个岛,沉声:“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