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地上的那位老爷子，德高望重，名声远扬。
面对自家学生的怒吼，却一声不吭，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花臂男走上前，一把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强制着老李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除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后悔，你还能做些什么？”花臂男咬着牙问。
每一个字，都是咬着后槽牙，像是在压抑着最后的怒火。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每一次都是我……”
老李拼命摇头，想要躲开他的视线，却被人捏着下巴，无处可躲。
姜涵茹呆滞的站在旁边，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自己该上去阻止谁。
又或者说，不知这二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往事。
“别他妈道歉了！”花臂男突然一把将人推开。
厌恶的眼神，像是在看这个世界上最垃圾的人。
老李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迷茫的抬起头。
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李长远……”老爷子声音喑哑，“他应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花臂男冷笑：“你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的良心？”
“我……他不会有事的，那么短的时间，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
老李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连带着原本的颓废，都消失不见。
“姓李的，你最好希望他没事。”花臂男重新看向抢救室的大门，“我弟弟的事情，你还没有给出一个交代，如果再出现第二个人……”
“小梁的事情，是我不对。”
“别他妈跟我说是谁不对，我弟弟现在就是死了，跟着他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偶像一起做实验，然后死在了实验室。”
花臂男看着地上的人，说出了姜涵茹这辈子都没有想到的话来。
师兄的弟弟，死在了实验室，还是跟着老李一起。
这种话说出去，无论老李是不是清北大学的校长，无论老李在科研方面做过多少贡献。
这个位置，终究是留不住他了。
“我……”
“我跟着你，是我佩服你的能力，但并不代表，我能完全将我弟弟的事情置之脑后。”花臂男背过头，“如果李长远，有什么三长两短，九坤计划，我也退出。”
“为什么？”小姑娘有些发愣，“是因为师兄你担心，我们也……”
“那个叫李长远的小孩，跟我弟弟挺像的。”男人扯了扯嘴角，“不过，我弟弟没他那么机灵罢了。”
“梁晓恒。”老李突然开口，“这么多年，你还是恨我的，对不对？”
“你觉得呢？”梁晓恒反问，“事情的轻重缓急，我心里有数，可不代表有些事情，就能被一笔带过。”
面对花臂男如此坦诚的回答，老李低头望着地面，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咔擦——”
抢救室的大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跟想象中不同的是，少年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的被人推了出来。
只是，眼神从他们身上掠过，如同没看见似的，径直向前。
“他……”
姜涵茹刚一开口，便被推着轮椅的护士摇头制止。
剩下两人也只能把话憋回去，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头。
毕竟从李长远刚才那双目无神的样子来看，说没有问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一群人刚离开病房没多久，又重新回到了那里，只是躺在病床上的人，从老李变成了李长远。
一直到被安置好，李长远都是直挺挺的看着正前方。
像是那里，有什么勾魂的东西。
在护士的示意下，几人从屋里退了出去。
关门的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涵茹好像看见床上的人，手指动了一下。
“李长远他……”
小姑娘刚要开口，就被护士给打断了。
“这小伙子应该是大脑受到了强烈冲击，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一时半会间，可能恢复不了。”
“强烈冲击？”老李皱着眉，他就在房间里，能受到什么冲击？
“那得问你们了。”对方摇头，“我只是告诉你们医生的结论，至于具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侦探，没必要问我们。”
“那，平时需要注意什么吗？”花臂男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就连提问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跟之前质问老李时，完全是两个人。
“该吃吃，该喝喝，别问他太多问题，等他脑袋缓过来了，自然就好了。”
“那恢复的几率大吗？”
姜涵茹一开口，瞬间问出了所有人最想知道的问题。
恢复的几率大吗？
关于新能源的进展，所有数据都来自于李长远。
虽说暂时看来，那些数据没有任何问题，但谁也不敢保证，后续会不会遇到什么障碍？
而李长远的存在，才是保证研究继续下去的最大杀手锏。
“百分之一。”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百分之一，意思不就是他彻底废了吗？”
护士没有接茬，只是脚步匆匆的离开，像是生怕多留一会，就得被这三个人摁在这里，巴不得她直接将病床上的人抢救回来。
一直到护士的身影彻底消失，屋外三人还在迷茫的看着对方。
怎么也想不明白，就那么一会工夫，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就这样了呢？
“是不是我带他来的时候，飞机开的太快，把人给吓到了？”梁晓恒低下头。
纹着大花臂的硬汉脸上，罕见出现了愧疚的情绪。
“是我不该跟他说这么多。”姜涵茹同样低着头，“不过就是个刚刚考完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还没来得及多玩玩，就被咱们搅和进来。”
“怪我，我就不该掺和，着急忙慌的把这娃娃拉过来。”老李再次顺着墙角蹲了下去，“反正都已经保送了，以后多得是时间，让他好好开学，多读两年书，也来得及。”
在所有人都陷入自责的过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那间病房的门，不知不觉被人打开了。
而本应该躺在床上的李长远，死死扶着门框，眼神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过。
刚才他们说的话，自然也全部都听见了。
少年勾起嘴角，发出虚弱而嘶哑的声音：“是我自己的选择，怪不得谁。”
三人同时抬头，看见他站在那里，一个个嘴张得快要能塞进去鸡蛋。
“你醒了？”
“你他妈醒了？”
“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