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水天一色,狂风大作,漫天黑云翻滚,被雷电打出诡谲的电光,仿佛要将天空撕裂出一个口子,将人吸附进去。
男人站在船头,一身黑衣被雨水肆意拍打,衣摆掠起,像张牙舞爪魔鬼,在试图挣破牢笼,吞噬一切。
他走下船头,缓步朝她走来。
作战靴踩在船板上,哒哒作响。
一步、又一步……
不断在她心头上敲打。
温迎身体踉跄,连连后退。
她转身刚要往回跑,就看到乔珂带着一群黑衣人围上来。
最后的路被堵,再也无处可逃。
“温小姐,还请您跟我们回去吧。”
“别……别过来!”温迎紧紧盯着朝她走来的男人,厉声警告,“季庭鹤,你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警告声脆弱不堪,轻易就被震耳欲聋的雨声掩盖掉。
季庭鹤停下脚步,黑眸冷冽阴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温迎,你不敢。”
说完再次逼近。
温迎心如死灰,二话不说,立即攥住船杆,纵身一跳。
“不要!”
男人脸色大变,大步飞奔过去,长臂勾住她的腰,迅速把人捞回怀里。
两人跌倒在地。
季庭鹤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浩荡的大海,声音沙哑的厉害:“温迎,你找死吗?!”
“放开我!”温迎奋力挣扎,可腰肢被他紧紧禁锢,难以挣脱。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觉得我还会放了你吗?”
“你——”
温迎气得胸腔震颤,直接低头咬住了他的胳膊。
“老大!”
乔珂想上前,却被季庭鹤伸手拦下。
“温迎,你再咬,信不信我弄死季西砚?!”
温迎立即松口,瞪他:“二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死不了。”
“你放了他……季庭鹤,这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放了他!”
“没关系?”季庭鹤扫了一眼被她咬出血的手臂,冷嗤,“要不是他了,我也不至于找了你四个月!”
他起身,单手把她从地上抱起:“立刻返航!”
乔珂颔首:“是!”
-
回到玉庭苑,望着这偌大的别墅,她的眼泪终于无法控制地掉了下来。
男人把她抱进去。
她没有挣扎,眼神空洞死寂,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失去了所有生命力。
季庭鹤并没有把她抱进二楼卧室,而是转身,往玉庭苑后院那处别致的小木屋走去。
他把她抱进小木屋,放到床上,低眉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乖,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嗯?”
咔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了锁。
温迎神色怔然,缓缓地收回视线,落在脚腕上。
她两只脚腕上,分别被扣上了两条铁链,像是一个囚犯一样,被彻底控制了自由。
她精神恍惚,表情无波无澜,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他。
“松开。”
男人置若罔闻,自顾地说着:“迎迎,你太不听话了,我只能这么做。”
啪——
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我让你松开!”
男人只偏了偏头,便再次转回面对她:“打够了吗?”
“季庭鹤,你和你爸一样,都是喜欢囚禁别人的畜生!”
“……”
气氛冷凝。
季庭鹤定定地看着她,额际青筋暴起,满眼戾气。
他眼里带着火,却又拼命地压制着。
半响后,他周身戾气收敛,神色意外地平静:“我不是他。”
他不是季向文,她也不是虞雪樱。
所以他们不会走到那一步。
“你囚禁我,控制我的人生自由,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
乔珂立即走进来:“老大,老爷子他们过来了。”
听到老爷子,温迎想下床,却被脚链限制了行动,被硬生生扯回床上。
温迎正想起身,却被季庭鹤一手摁回床上。
温迎看到他眼里的狠戾,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她逃跑不成,老爷子肯定也会被波及。
温迎开始感到后悔。
她了解季庭鹤是怎样心狠手辣的人,她不应该祈求别人帮助的,凡是牵扯到她的事,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个季家,我从不留恋,也从未把它当成过家,所以……”男人轻抚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把它全部毁掉!”
温迎满脸震惊:“季庭鹤,那是你家人!他也是你爷爷!”
“我知道。”他笑了笑,“放心,爷爷对我还算可以,所以我不会对他怎样,但是其他人……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比如说……你的养母云蔓、你的弟弟季正洋,或者……季、西、砚。”
温迎全身颤抖,眼里憎恨分明:“季庭鹤,你又想威胁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
他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掌心轻抚她的后脑勺,声音温柔,像绵里藏着针,“迎迎,你说一句以后再也不跑了,好不好?”
“只要你说,我就放了你。”
“……”
温迎紧咬下唇,满脸倔强。
季庭鹤等了很久很久。
可到最后,温迎依然没有说出这句话。
男人满脸挫败地松开手,神色迅速恢复冷峻:“看住她。”
乔珂点头:“明白。”
季庭鹤离开房间。
很快,外面就传来喧闹声。
是老爷子的声音。
一群人在外面因为她吵得不可开交。
温迎坐在床角,一眼步伐,只是不断疯狂地拽扯脚链,试图扯开脚链。
可不管她怎么拉扯,脚链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眼泪不断往下掉,啪啪地打在床上。她几近崩溃的哭,一边哭一边用力拉扯脚链。
白皙的脚腕瞬间被她勒出红痕,有血迹渗出。
乔珂一惊,大步上前制止她:“温小姐,脚链上了锁,只有钥匙才能打开。您这样拉扯只会伤害自己,没有任何作用,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只差一点点……乔珂,我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离开他了。”她抬起泪眼,声音痛苦绝望,“可是为什么……最后关头,还是被他找到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
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孩子,唯独现在只剩下这一点点的心愿看,可为什么还是无法圆满?
乔珂满眼心疼:“温小姐……”
“我……我没杀人啊,孩子的仇……我也不报了,可为什么……”她声音几近哽咽崩溃,“还是没人愿意放过我?”
乔珂眼眶湿热,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温小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老大气消了,咱们再求求他,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一定会还你自由的。”
“好不了……”她倒在她的肩上,任由脚腕上的血缓缓流下,浸入被褥中,“再也好不了了……”
季庭鹤不会放了她。
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灵魂,只剩下这副空壳,永远地被他囚禁在这昏暗无光的小木屋里,再也看不到烈阳。
她身体慢慢地弯下去,像是枯萎的花,失去了生命力,再也回不到绽放的那一刻。
温迎执意要徒手扯开铁链,似是在折磨自己,又像是努力的在绝望里寻找那一丝丝希望。
然而,她磨破了皮,流出了血、咬破了嘴唇,依然改变不了结果。
那两条铁链像是焊在她脚上一样,长度能延伸到整个房间。
她能自由地在这个房间行走,却走不出这个房间。
她就像是一只被他圈养的动物,被困在方寸之地,离不开、走不远,没有尊严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