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战事平息，我们一家子回来永安侯府，二叔就围着爹鞍前马后，把爹给哄住了。”
“爹不但让娘照顾一大家子，还要尤其照顾祖母和二叔一家。”
“因为什么？就因为祖父把爵位给了爹，二叔什么都没捞着。”
“可他们是真没捞着好处？就二叔那好高骛远，高不成低不就还不容忍的性子，也就在永安侯府了，若是换成寻常小富之家，早被人打死了。”
江侯爷理亏，一家子骨肉兄弟，他以前也没想到老二是这样的人啊！
谁还没有个看走眼的时候。
他拿起茶盅挡脸，轻咳一声，道：“不是先说你大哥？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就这样还想出门做生意，说话都没个条理，生意能做明白？”
“爹不要鸡蛋里挑骨头。”江锦书不上当，他这会儿气场全开，反正都要说出心里话得罪老爹和大哥，那不如就一口气说个明白。
回头被报复责罚的，他也不亏不是？
“爹对二叔都那么耐心，纵容得二叔越发狂妄，以为有祖母在，他就能在永安侯府一手遮天了。而我们正正经经的永安侯子嗣，成了仰人鼻息的存在。”
“爹你作为侯爷都能稳得住，我不过是做个小生意，缺乏条理算事儿吗？若是将来有人拿这个说我，我就说是和爹学的。”
江侯爷张嘴要说什么，见到对面的大儿子摇头，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江锦书嘴巴疼，嗓子也疼，他叫来乔顺，让他出去弄一壶下火的茶来，不然他和他们讲完道理后，嗓子估计不能发声了。
“这就说大哥，都别急。”
“祖父早早为爹请封世子，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继祖母生了二叔？祖父他老人家是有先见之明，为了不让继祖母有跳起来的机会。”
“爹总觉得占了世子之位，二叔受委屈了。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继夫人生的庸碌无比的人，有什么资格觊觎永安侯之位？”
“凭什么？凭他有一个会哭会闹会哄人的娘？凭他不要脸？还是凭他会找爹哭诉？”
“合着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吧？”
“我娘大度，活该被继祖母和二婶欺负？我大哥占了嫡长之名，会接爹的爵位，所以也要学着爹让着他们？”
“二叔没有嫡子，就要过继二哥，凭什么？”
“若不是娘闹起来，爹是不是就要同意了？”
“他们既然有个儿子就行，怎么不过继我？还不是觉得二哥会有出息？他们以为是买菜啊，还挑挑拣拣的。”
“这都是因为什么？”
“都是因为爹和大哥！”
“祖父当年能早早立下世子，为什么爹做不到？爹是真看不出二叔的小心思吗？他能在外面有个江云眠，你们怎么知道他在外面没有江云程、江云年？”
“爹和二叔同父异母的兄弟，大哥呢？你和二叔已经隔了一层，爹不给你，你不会自己争取吗？”
“大哥就会整天冷着脸装严肃，装成熟，可你吓到谁了？府里哪个不知道大哥外强中干？”
“若是换大哥去搜二叔一家，大哥会打死人吗？会让二叔二婶害怕到说实话吗？”
江锦书目光灼灼地看向江锦程，一字一句道：“大哥不会。可我会。”
“我平日再如何嬉皮笑脸，我动手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因为我知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爹和大哥是上过战场的人，我真不明白，为何你们处理起自家事情，就会变得温温吞吞。”
他随手拿了块点心掰开，“明知道里面有颗老鼠屎，点心还要吃吗？二叔对于永安侯府来说，就是老鼠屎。”
江锦书说得有道理吗？有。
但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的。
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眼前。
江锦程是江侯爷的嫡长子。
当然，江侯爷后院只有江夫人一个，既没有小妾，也没有外室，自然没有庶子庶女。
就算他对二房忍让，也不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江侯爷抿着嘴角，对江锦程道：“你同他说。”
江锦书梗着脖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江锦程耐着性子道：“我是看出来了，你对爹最大的怨气，是他没有为我请封世子，是不是？”
“锦书，爹没有为我请封，是同我商量过的。我们并不是为了忍让继祖母和二叔一家，而是因为时机未到。”
“陛下正值盛年，只要陛下御体康健，太子想要上位，至少还要二十年。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小锦鱼的故事里，太子才那样着急拉拢势力。”
江锦书不懂，这和立不立世子有什么关系，他们永安侯府一向不参与皇室纷争。
“立世子，我就会正式进入陛下和太子的眼。太子不足十岁，就已经有人蠢蠢欲动，若是我们有所求，跟着搅浑水就罢了。”
“可我们没有想法。”
“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江锦书不满，“那是现在，以前呢？为何爹不早早请封，让二叔死心？”
“你是不是傻？”江侯爷嫌弃地看了三儿子一眼，“当初皇后和凌妃前后脚有孕，凌妃先生出皇长子，三天后皇后才生了太子。”
“当时凌氏势大，朝内有凌太傅，朝外有凌太傅的女婿怀勇大将军，为了平衡朝堂，陛下立刻将皇后之子立为太子。”
“祖父很欣赏怀勇大将军，可惜他死在战场。”
“皇后母族抓到积极崛起，凌氏如何甘心？”
“在尘埃落定之前，做只鹌鹑也没有什么不好。”江锦程语重心长道，“锦书，只要我活着，世子之位就不可能是别人的，可若是我出事呢？”
“可你们养大了二叔的心。”
江锦程笑：“二叔心不大，就不会犯错。当然了，若二叔不犯错，永安侯府也不差二房那几张嘴。”
江侯爷欣慰地点头，“甚是。”
“说得好听。”江锦书撇嘴，“爹和大哥不是上朝就是去官衙，要不然就是去军营，府里的风雨自然吹不到你们面前，可娘和妹妹呢？”
提到江锦鱼，他又来精神了，“爹和大哥要是真那么算无遗策，锦鱼说的那些剧情是怎么回事？”
“可别终日打雁，最后倒被雁伤了眼。”
江锦书自认扳回一城，再继续下去就说不好了，他悠哉悠哉起身，“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爹和大哥日后怎么做，怎么对继祖母和二叔他们，多想想娘和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