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宋言和温羡继续在书房里补习功课,陆清歌就捧了本书坐到玫瑰园的凉亭里享受闲适的日光,透过繁琐的窗棂目光锁定在了屋子内低着头做题的人。
陆清歌依旧记得那个人用那满是鲜血的手,抚摸她脸颊的时候,为鲜血弄脏她衣服而小心翼翼道歉的卑微。
傅裕在傅烬死之后接管了整个傅家,她以办酒会为理由邀请了陆清歌以及当时各路世家子弟。
那天下了小雨,天阴沉沉的,好似在酝酿一场暴风。
当陆清歌的车开进傅家大院的时候被安保拦下了,傅裕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一群保镖中间,她的身高很高,差不多有180,五官偏硬朗,眼角有一颗黑色的泪痣,配着一头黑色短发,从外表来看,几乎和男性没有什么区别。
“小陆姐,”傅裕叫得亲热,主动上前给陆清歌开车门和打伞,嘴上也跟抹了蜜一样,用她那仅有的文化,搜肠刮肚一番,文绉绉道:“您能亲自前来,我这寒舍借了您的光瞬间蓬荜生辉。”
要知道傅裕是跟着她爹混地下暗道的,成天打架斗殴,满口粗话,不喜什么文艺,活脱脱的一条野狼,她能说出这句话几乎是用光了大半辈子的文化素养。
陆清歌冷淡的点了一下头,本来懒得理傅裕,但觉得有些失礼,勉强回应一句,“谬赞,能被邀请才是我的荣幸。”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傅裕面露兴奋的脸,心中有些慌,是一种危机来临的预警。
“我们走吧,小陆姐。”傅裕笑得灿烂,朝陆清歌伸出了手。
陆清歌比傅裕大了8岁,她叫陆清歌一声姐倒也不亏,不过这称呼她越听越觉得不顺耳,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陆清歌把手轻轻搭在傅裕的手上,心中的不安逐渐蔓延,太阳穴也跳起来,一种不祥之意在心中酝酿。
傅裕附下身子贴近陆清歌耳边,“小陆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陆清歌淡淡笑了笑,眼里一片漠然,“不感兴趣。”
“知道宋言吧?”傅裕倒也没在意陆清歌的冷淡,她的嘴角轻轻翘起来,狰狞和疯狂在眼睛里蔓延,“想必小陆姐应该不会陌生这个条从地狱里回来的疯狗对吧?”
不等陆清歌回答,傅裕漫不经心道:“你也很担心这条疯狗对付完傅家之后,会调转锋口指向陆家对吧?”她顿了顿,“毕竟虽然当年陆家虽然没有出手对付宋家,但也没出手帮助不是么?”
“你想说什么?”陆清歌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她冷着脸,望着傅裕的眼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啧,”傅裕反扣住陆清歌的双手,伞掉落在地上,雨水落在两人的头发和肩头,一簇疯狂的火焰在傅裕眼里燃起来,“我们来玩个游戏,你说一会儿宋言会来救你吗?”
一番挣扎无果后,陆清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质问傅裕,“这关宋言什么事?”
“哦?你不知道?”傅裕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大的笑容,这笑里包含着不解,嘲讽和兴奋,“那可就更好玩了。”
进了屋子之后,傅裕倒也没再束缚着陆清歌,反倒像一个主人邀请人做一般自在。
“小陆姐,厅您随便逛,其他地方就别去了,最好呢只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动,不然……”傅裕拿着一把枪在陆清歌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这个可没长眼睛。”
陆清歌见傅裕看起来恶狠狠的,但动作上却没打算伤害自己,便坐在沙发上给亲信发消息,她不明白这个人要干什么,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却不管通讯工具,不怕自己报警吗?
只见傅裕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她很不气道:“疯狗,你的白月光……就是那个陆清歌被我抓了,现在在傅家,你一个人来,我等你,但我只给你十五分钟,你要是不来,我就杀了她。”
宋言接到电话一刻也没停,开着车就往傅家赶去,车速飙到最高,闯红灯也没管。
她知道,傅裕是个疯子,做事不计后果的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哈哈哈哈哈哈,”傅裕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全身都在颤抖,望向陆清歌的眼神了都是彻头彻尾的疯,“疯狗也太亏了,她暗恋你这么多年,你居然不知道哈哈哈哈!”
“你居然只觉得她对你只有一点好感,笑死我了,”傅裕直起身子,狰狞的脸上满是嘲讽,“陆清歌,你居然不知道宋言爱你爱到可以不计后果的生或死。”
“你说什么……”陆清歌瞪大了眼睛,“宋言她会对我……”
就在这时候,大门被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的女人,头发微卷,眼神凛冽,面无表情。
她的五官很好看,和傅裕的硬朗完全不一样,整体偏柔和,但眉上风雪让这偏温和的面庞多了几分狠厉。
“傅裕。”音调没有一丝起伏,但不管是傅裕还是陆清歌都听出了声音主人的咬牙切齿。
“这么快啊,疯狗。”傅裕还是嬉皮笑脸的,一点自觉都没有,她抬起手放到陆清歌的肩上,见状宋言死死瞪了她一眼,怒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傅裕拿着枪抵着陆清歌的脑袋,她轻笑一声,“宋言,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告诉我宋嘉玉在哪里,我就把陆清歌还给你。”
“你要我说多少遍,”宋言握着拳头,每一块肌肉都紧绷起来,“宋嘉玉已经死了。”
“尸体呢!”傅裕咆哮道:“尼玛的,倒是告诉老子她尼玛的尸体在哪!你当我是脑瘫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体的道理我不懂?”
她深吸一口气,眼里的杀意越来越重,“看来陆清歌对你也没那么重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
“我姐不想见你。”宋言悄悄靠近,“你放了陆清歌,我就告诉她在哪。”
傅裕通红的双眼浮现一层雾气,“我就知道……宋嘉玉怎么会死……她果然没死……”
就在傅裕放松警惕的同时,陆清歌用手肘打到她的要害,疼得傅裕龇牙咧嘴,一时间松了手。
“快走!”陆清歌喊了宋言一声。
“他妈的!给老子杀了她!”傅裕暴怒,大呵一声,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彭!”站在门口的黑衣保镖跟傅裕同时拔枪朝两人射去,宋言立刻反应过来,把陆清歌护在身下,她腹部中了一枪,血流了一地。
宋言皱着眉头,抽了口冷气,她声音微微颤抖,“对不起,我的血脏了你的白色裙子。”
“你……”陆清歌一时间竟什么也说不出。
“他妈的,真能耐!”傅裕已经站起来了,她踹了宋言两脚,阴戾地看着两人,“既然你不愿说,那我杀了你再接手宋家,宋嘉玉照样逃不出我的手心。”
傅裕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两人解决。
“别看。”宋言脸色惨白,衬得那双唇异常红,她伸出手捂住了陆清歌的眼睛,虔诚而又卑微的第一次触碰了她的月光。
血染红了陆清歌的白裙,像一朵朵盛开的玫瑰。
最后,宋言的人和陆家的人及时赶到救下了陆清歌,但宋言却因为失血过多去世了。
傅裕也如愿的找到了宋嘉玉的位置,那是一块私人墓地,她掘地三尺挖出了宋嘉玉的尸体,彻底疯了。
陆清歌给宋言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这人的东西少得可怜,除了必要的吃穿用,就只剩下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一颗玫瑰印花的扣子。
陆清歌认得这颗扣子,那是她衣服某件衬衫上的。她看着那颗扣子,傅裕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她耳边,“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宋言有多爱你。”
“原来宋言爱我。”陆清歌愣愣的呢喃。
“嗡嗡……”手机振动起来,将陆清歌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低头看了眼来电人,是宋嘉玉。
“什么事?”陆清歌问。
“顾家的那个聚会去不去?”宋嘉玉单刀直入说明了来意。
“聚会?”陆清歌记得好像是有这回事,她记得这次聚会暗流涌动,是对各方势力态度的试探。
陆清歌本想拒绝,但随即想到当年的宋嘉玉和傅裕似乎在这次的聚会上眉来眼去的,说不定两人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如果自己不去,宋嘉玉也必然不会去蹚浑水。
不仅如此,她记得当时宋嘉玉把宋言带到聚会上,冷眼看着她被奚落,被嘲讽,还当众出丑。
陆清歌想让宋言这一生走得顺畅些必然不能金屋藏娇,既然要出手护着宋言和宋家,那必然得表个态,顾家前段时间收了个堂口,还没坐稳当,她想要。
打定主意后,陆清歌便道:“可以去,给他们找点麻烦。”
听到这话宋嘉玉半边身子都麻了,她有一种感觉,她感觉那个跟她一起作天作地的大魔王回来了。
“你沉寂这么久,现在舍得出来蹦跶了?”宋嘉玉不止一次怀念当年那个跟她飙车,打架,抢地盘,成天厮混的陆阎王。
陆清歌轻轻抚了一下食指上的黑色指环,淡淡道:“顾向北新收的堂口不错,四六分如何?”
“什么时候去,我抄家伙。”宋嘉玉兴奋起来了,她舔了舔嘴唇,活像一条饿久了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