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发的暗了，红绯阁画舫上的帷幔也被拉开了，有两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出现在了甲板中央，两个姑娘都画着精致的妆容，胭脂涂的几乎要看不清五官的模样，身上的衣服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少。让楚栖桐忍不住侧过了头。
宁妆魇也没想到红绯阁的女子出来献舞都是这么个打扮，她看着楚栖桐有些躲闪的目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人群里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一袭红衣的男子从远方而来，他的每一步都踏在围观的人的肩膀上，却每一步都极稳，眼见着他就要到了楚栖桐面前，脚步一顿却突然改了方向。
楚栖桐还看着那男子的背影有些怔愣，宁妆魇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画画，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不要乱跑，我有些事要处理。”
宁妆魇的话说完，还不等楚栖桐反应，她便朝着那个男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尽管楚栖桐不懂武功，却感觉得出宁妆魇运功时的身形同那个男子有几分相似。
楚栖桐猜想宁妆魇应该是认识那个男人，她还没来得及叮嘱宁妆魇小心行事注意安全一类的话，宁妆魇的身形便消失了。
护城河周围的人实在是多，尽管楚栖桐并不想看什么姑娘献舞，但怕宁妆魇回来找不到她，她还是耐着性子站在原地等宁妆魇回来。
楚栖桐和宁妆魇出来时，一个人也没带，本来跟着的绯烟也被宁妆魇派去跟着楚明奕和程雁晚了，此时一个人面对拥挤的人群，楚栖桐多少都有些不习惯。
“画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栖桐突然听到了程雁昭的声音，她转过了身，就看到一身月白色袍子的程雁昭拨开层层人群朝着这边走来。
楚栖桐认识程雁昭的时候，皇后才刚刚去世，那时候她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是程雁昭将她从废弃的宫殿里牵了出来，告诉她这世间最不会让人厌弃的就是权利。
这么些年，程雁昭就像一个有耐心的大哥哥，他教给楚栖桐谋略，教给楚栖桐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而楚栖桐也没辜负了程雁昭的苦心，她用程雁昭教的，成功的在温贵妃那里接回了楚明泽，也成功的从一个在后宫里随时都被人忽略的公主变成了成安帝最宠爱的公主。
程雁昭不像别人一样叫楚栖桐画画，他更多的是用格外宠溺的语调叫楚栖桐“画儿”，有时候也会叫些别的，但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儿时的有些称呼也早就消失了。
算起来楚栖桐已经好久没有单独见过程雁昭了，在宫里的那几次，因为有别人在场，两人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很少。
楚栖桐回忆的时候，程雁昭已经走到了楚栖桐的身边，画舫上的歌声接连不断的传来，萦绕在两个人的耳边。
“画儿，你怎么在这里？”程雁昭的目光看了眼在画舫上不断扭动腰肢的姑娘，对楚栖桐问道，他的神色微微有些不娱，楚栖桐知道程雁昭有些生气了。
程雁昭平常总以一副温润如玉佳公子的模样示人，生起气来又像极了一个择人而噬的疯狗，让人根本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但楚栖桐同他相处的久了，有时通过他轻微的几分变化就能猜到他的心思。
眼见着程雁昭的眼角轻微的上挑了几分，楚栖桐道：“我只是和朋友一起来看灯会，后来我那朋友临时有事，我怕她回来找不到我，便在这里等她了。”
程雁昭没问楚栖桐口里的朋友是谁，他的目光没再看楚栖桐，而是望向了画舫上红绯阁三个大字，此时他的眼睛已经要眯成了一条缝，唇角的笑也溢了出来，看到这个模样的程雁昭，楚栖桐分明感觉自己的背后升起了几分凉意。
谈起程雁昭，旁人可能会说他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同他熟悉的楚栖桐却知道，他哪里是什么如玉公子，他分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若是真的要找一句话形容他，那也该是“血染惊鸿面，挥袖骨成山”才对，他程雁昭手上沾的血恐怕无论如何也数不清。
“阿昭，你怎么了？”楚栖桐问，程雁昭的神色着实是有些骇人，楚栖桐不知他又想起了什么，但不得不承认，当初程雁时说的那句程雁昭就是个疯子一点儿也没错，程雁昭有时候做起事来不计后果的样子就是楚栖桐也有几分怕。
程雁昭的目光还是盯着红绯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这红绯阁的鸨母倒是胆子大的狠，前些日子刚死了那么多姑娘，现在又敢明目张胆的出来接，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听到程雁昭提起红绯阁那几个离奇死亡的姑娘，楚栖桐不免又想起了陈霜殿的时候，说起来当初还是程雁昭同成安帝说的这件事，到了最后也是这案子在程雁昭手里成了无头公案。
对于程雁昭的能力，楚栖桐是有信心的，但这件案子却在程雁昭手里被压了下来，一度让楚栖桐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再看来，这件事或许跟程雁昭脱不开关系，程雁昭他不是查不出来，而是他根本就没想去查。
“阿昭，当初陈霜殿那个案子…”
“是我，画儿，这段时间你过得太舒心了，脑袋都笨了，这件事你早该猜到的才是。”
楚栖桐话还没说完，程雁昭就开口打断了她，程雁昭的话让楚栖桐微微有些羞愧，这段时间以来，有宁妆魇在身边，楚栖桐确实是过得安稳了许多，陈霜殿的那个案子她甚至从没往程雁昭身上想过，即使今日事情已经明了了，楚栖桐还是有些不明白程雁昭杀掉那么几个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
程雁昭从不去红楼楚馆，按理说他应该连那几个姑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提是过节了，越是想，楚栖桐就越是不明白，她忍不住抬眼打量了程雁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