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唐欣,哥敬你一杯!!”
“哎呀……哥,真不行了,喝不掉了……”
“是不是不给哥面子??你这小姑娘,敢拒绝我的酒,我原来可是……不干人事的人事主管!现在最能决定你在公司生死的人!”
“……好吧,我干了你随意。”唐欣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她的头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去过多少次厕所,中途又吃过几次醒酒药了。但是即便准备完全,这帮老油条们也没打算放过她。
想把自己灌醉,这件事她早就料到了,可没想到这么胡搅蛮缠……
唐欣拄着脑袋,努力不让自己晕倒,她不过才23岁,大学毕业不到一年。她来这家公司实习加试用期快一年了,狗公司还拖着,不给转正。就是想要以最少的工资榨干唐欣的劳动力。可是这份工作,成为一名记者就是唐欣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周围的同学都去做了文员,或者转行当老师。但唐欣不同,她就想做传媒,就想站在镜头前光鲜亮丽。她不甘心成为配角,不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所以她要在这家公司活下来,留下去,这样……能火的机会就来了。
“哎呀,小唐同学真是千杯不醉啊。来,我再敬你一杯!”另一个前辈也举着杯子过来,从他色眯眯的眼神中不难看出意图。唐欣真的很想拒绝了,尤其是前辈的手搭在自己腰上时,她真的差点吐出来。
不行,要忍住。
“好……来,喝……”唐欣摇摇晃晃得,眼看着就要栽倒在那前辈的身上。既然是送上门来的怀抱,前辈自然也没有躲开。
但不巧的是,唐欣,还是被人给截胡了。
前辈有点发愣,因为截胡的正是主编周振亚。
“行了,别灌人家小姑娘酒了。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没喝够再去第二摊嘛!”就这样,周振亚顺理成章地接过唐欣,将她靠在自己怀里。
唐欣看了看眼前的人,也没有拒绝,因为周振亚做梦都想不到……这,才是唐欣最终的目的。
唐欣的酒量虽说不是特别好,但她每次喝酒都会偷偷倒一点,要么就是去厕所把酒吐掉。她表现的很晕,其实还好。如果这帮家伙硬要和她继续喝,她也不至于被灌到断片,让人捡了尸去。
她之所以故意装作自己很醉的模样,为的就是赌周振亚会不会帮自己。说到底,能决定自己去留的,只有自己的顶头上司。
周围人被周振亚赶去下一摊KTV,自己则是扶着唐欣去路边醒酒。唐欣终于有机会和周振亚独处了,她红着脸顺着风吹的方向坐下,轻轻挽着发丝,对周振亚说:“谢谢你,周哥……”
那时,还是单身的周振亚很难抵挡这年轻小妹妹的清纯模样。
他不自在地坐在唐欣身边,说:“干嘛喝那么多酒呢,躲着点不就好了。”
“不喝不行啊……不喝,就留不下来了呀……”
周振亚苦笑了一声,说:“你能不能留下来,他们说的都不算。”
话还没说完,唐欣就已经倒在了他的肩上。
“那周哥说话……算不算……”
周振亚此时内心狂跳,其实她也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唐欣。不过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和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差距太大,他从来没想过。
不过今天,他……敢想了。
“我……还好吧。但主要是你自己得做出点成绩来。”
唐欣侧着头,问:“我?我连报道都做不上,只能帮摄影师拉线……我上哪去做成绩啊……”
“没办法,咱们公司就这样。宁愿要一个废物网红做记者夺人眼球,都不会要一个读了四年的专业传媒人来出镜。没办法,大环境嘛……”
唐欣沉默了,她知道,光是周振亚也还不够。或许,能让她真的捞到一个不错的男友。但仅仅是男友,还不是唐欣真正想要的。
“好吧!工作我会加油的!但是周哥……在你这儿,我还需要加加油吗?”唐欣勾住了周振亚的手,见他不拒绝,就擅自十指相扣了上去。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这话还真不假。唐欣这一波攻势下来,周振亚立刻缴械投降。他也牵住了唐欣的手,说:“不用加油了,在周哥眼里你已经很棒了……”
唐欣探出头,给了他一个醉醺醺的吻。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时候,二人正式确立的关系。
前辈们已经走出很远了,他们二人才有说有笑地追上去。不过,他们一直走在后面,一边醒酒一边说着情人之间才会说的甜言蜜语。
周振亚已经完全陷了进去,酒精的催化下,他也没有发现这或许就是唐欣编织的一张大网。就这么走着走着,周振亚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大桥边。因为那人影好像在翻越栅栏,所以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等到他再看的时候,寒毛都竖起来了!
“喂……那是不是有人要自杀啊……?!”周振亚紧张地说道。
唐欣完全没在意他的醉话,拉着他的手还要往前走。但是周振亚瞬间被吓得酒醒了,他赶紧拉住唐欣,让她也一起看过去。
唐欣定睛看了看,好像确实是有一个女人站在桥的外侧,犹犹豫豫地看着河面打算要跳下去。
“还真是……”
“不行,我得去救她!!!”周振亚急忙朝外跑去,可还没跑两步就被唐欣拉了回来。
“你干嘛啊!?!别拦我啊!!!”
“周哥,我能留下来了。”
初春的午夜本就寒风阵阵,可唐欣的这句话更让他觉得冷风钻进了骨头里。
“你在说什么啊……唐欣……”
“周哥,让我去救她吧。我要做出点事来,这不是哥说的吗?”
周振亚愣在了原地,他很想问一句。
难道救人,不应该是为了救而救吗?怎么可以为了自己才……
“如果没有人发现你见义勇为,难道你……就不救了吗?”
周振亚的话比这冷风还要刺骨,他自己说出来的时候都在后悔。这种时候,干嘛用一个媒体人的尖锐去对待一个小女孩啊!?
可唐欣只是微微一笑,把自己的手机塞在周振亚的掌心。
“所以周哥,要让大家发现我见义勇为了哦。”说完,唐欣立刻跑向那个要自杀的女人,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没能捞住那个女人!!!
唐欣虽然想的很好,但实际上做起来,她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力气了。这女人少说也得有个一百斤,以自己的小身板根本就撑不住。况且女人还一直在说话,在挣脱,这让唐欣不由得有些烦躁。
“姑娘,你放开我吧,我不想活了……”
“不行!”
“你放手吧,再坚持下去你的手臂就要脱臼了。”
“我不放!!你做什么啊,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看着那么年轻……不要放弃生命啊……!!!”
“我没有爸妈,没有儿女,我死了也没有人会替我伤心。”
啧,真麻烦。你死了我当然会伤心啊,我大显身手的机会消失了,我还怎么留在公司?唐欣叹了口气,随口编了一些安慰的话来搪塞她。
“谁说的?!我会,我会伤心啊!这么大一个人在我面前掉进河里了,我本来能救的,结果松手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会有多大的阴影啊?!”
“姑娘,你看看我……我的脖子上是不是有很多伤。”
“我其实是偷偷跑出来的……我丈夫对我很不好,动辄打骂,把我关起来几年几年不让下楼。我觉得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就是一条狗。所以,姑娘,算我求你了,你放开我吧。你放开我,其实才是为我好……”
还是个被家暴的女人……救了她之后正好写新闻,新闻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遭人践踏的一生——那个女人被女大学生治愈。哈哈哈哈,我真是天才!
啊……先稳住她的情绪,给她点希望,骗骗她吧。
“……你听着,如果你遭遇了不好的事情可以报警,可以找妇联帮忙。绝对不是像现在一样,像个胆小鬼,跳河了事!我是不会松手的,我一定要救你。姐,人活一回不容易,你怎么就不能朝前看呢?”
唐欣原本以为这都是些很治愈的话,但没想到女人听了之后反倒激动起来。
“朝……朝前看……”
哎呦真麻烦……正好撑不住了,不如喊人吧。周振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刚才的这些你应该都好好地拍下来了吧。唐欣立刻大喊,打断了那女人的话。
“哎……!!!过来帮忙啊,我要拉不住了!!!!”
周围人渐渐有些反应过来,但介于大家都醉着,慌慌张张地一时间也没过来。
女人发觉似乎有更多的人在靠近,就赶紧对唐欣说:“小姑娘你听我说,我和你摊牌了吧!我丈夫家暴我是真的,但我自杀是假的!这条河,其实很浅的,就算是跳下去了也绝对死不了!!而且我从小就在北方生活,会游泳,经常冬天的时候和我爹下河捞鱼。我不怕冷,我能游出去。我就是为了要一个假死的假象,来瞒过我的丈夫,这样……我就不会再被他抓回去了!!!”
唐欣回过头来,可很短暂,仅仅一瞬。那一瞬,女人在她眼神里看到了迟疑和躲避。
唐欣没有动,甚至以更大的声音叫喊着,求助着,还招呼周振亚让他报警。
女人懵了,她更加剧烈地挣扎着。
“小姑娘!!!我不会死的!!真的,我向你保证!!!如果你真的想要救我就放我走吧!你给我一条生路好不好……我放手吧……你放手啊啊!!!再晚就来不及了!!!警察和他都是一伙儿的!!!!”
唐欣侧过头,眼神闪动,可她即使脸上再心虚,手也始终没有放松过。
“放开我啊!!来不及了!!!放开!!!求你了……求你了……放开我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辈们一拥而上,更多的手从上面抓住了女人。而从女人的视角上来看,那仿佛是来自的地狱的藤蔓,将她再次拉入更深的深渊。
任凭她哭喊着,叫骂着,唐欣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她一眼。
直到警察来了,厉燃跟着警察一起来了。唐欣还在和厉燃有说有笑……
她明明看到了伤痕,她明明知道他打人,明明知道……一切都完蛋了,却还能保持笑容,目送着自己离开。
女人被拖上救护车的时候,死死地盯着唐欣的脸,这一记,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