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鲍青和他的团队在侦查支队第一大队的办公室开了一个案情碰头会。
还是赵倩倩第一个发言，“我调出了梅思雨死前一个星期的通讯记录和记录，梅思雨交际面很广，工作上的生意上的都有，但没有发现闺蜜、男闺蜜之类的人，大多是工作联系和一般应酬。”
赵倩倩环顾了一下大家的表情，接着说：“她死前收到的几个电话，一个是徐如山打的，用的是办公室座机，随后一个电话是一个叫迟子策打的，这人是紫色金融投资公司的老总。”
屏幕上显出有关迟子策的照片，五个人坐在一个主席台上，中间的位置的人像用红色粗笔画了一个圈。
赵倩倩解释道：“中间这个人就是迟子策。头儿，要不要放大点。”
鲍青回答道：“先不要了，你接着说。”
“迟子策之后是至尊丽人美容馆的老板。”
屏幕上出现了一名雍容又略带风骚的女人。半身像，波浪发，露肩服，大眼睛，高鼻梁，这个画面大家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杨毅轻叫道：“这不是那经常出现的广告招贴吗？”
“她打电话是因为梅思雨的月卡快到期了，她问梅思雨还续不续签。”
见大家没有反应，赵倩倩说：“倒数第二个电话是她的部下告诉她一张发票不合规，报销遇到麻烦。最后一个电话是他丈夫打的，通话时间是3分多钟，这个时间梅思雨应该在天台上，他丈夫说是谈他们女儿的事情。”
赵倩倩顿了顿，继续说道：“里它很少发朋友圈，即使发，也是些女子养生、膳食、旅游的信息，与朋友交流中也不多话，不嗨聊，因此，通讯和记录中未发现异常。”
鲍青看向杨毅。
杨毅清清嗓子，说：“梅思雨的社会关系十分复杂，可以分为工作关系、生意关系、家庭关系三种，其中，可以称为闺蜜的人、亲密的异性朋友，都没发现，这一点和她通讯和记录一致。她接触比较多的人一个是微光的老总，一个是刚才说到的迟子策。老孙，你说是吧？”
孙大勇撇撇嘴，杨毅接着说：“我们询问了一些人，上次说梅思雨不快乐的小姑娘王莹莹，她说他经常看见梅经理会发呆，不知道是思考问题还是心事沉重，她说不准。我们也走访了紫色金融的迟子策，他说梅思雨兼任着该公司的顾问，他们有生意上的合作，因此经常联系。他认为梅思雨是一个乐观、积极向上的人，不会自杀。”
鲍青不吭声，望向章佩佩。
章佩佩：“在与徐如山和张海健的接触中，一切正常，也许，梅思雨的死就是一场意外。”
杨毅说：“我们现在是线索全无，没有一丁丁点线索。”
孙大勇瓮声说：“没有方向，纯粹是大海里捞针。”
杨毅补刀，“也不知针在哪儿？”
喟叹一声，鲍青知道梅思雨案要结案了。他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对赵倩倩吩咐道：“你将材料整理一下，按意外去做，我去向局长汇报一下。”
第二天，梅思雨案的结案报告放在鲍青的桌上。
鲍青瞄了一眼，点燃一支烟，发呆。
章佩佩敲了敲虚掩的门，递过来修改过的解剖报告，说：“还在为梅思雨案犯愁？”
“就是有点不甘心。”
“你还是觉得这是谋杀？”
“梅思雨不是一个会轻易自杀的人。”
章佩佩笑了，问：“这么相信她。”
“你相信灵异的事吗？”
“我要相信，就不会干法医了。”
“也是，告诉你可能不相信，我说点事，但就到你为止，你当笑话听吧。”
章佩佩认真地点点头。
“那天，我们在元宇宙机房前，我一阵恍惚，像被电到一样，我见到了梅思雨，准确地说，是她的脸，她的表情很怪，就只是看着你，不动声色，没有人的气息，像……像一个机器人的眼神，对，应该是机器人，后来我好像看到她的眼里飘过一些凄婉，嘴唇动了动，像是要和我说什么。”
“都不讲科学了，直接跳过灵感，讲灵异了。”
“我也很疑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回想起来那么清晰，连细节都很真切。”
章佩佩疑惑地看着他，“你说的是认真的？你肯定？”
“不肯定。”
“会不会是你当时产生了幻觉？”
鲍青回忆了一下那时的情景，迟疑地说：“可能的。”
章佩佩顿了顿，说：“我再问你一句，你们是否曾经有过亲密的接触，比如谈过恋爱？”
“是，”鲍青泄了一口气，“也不是，真不是，说出来可笑得很，不过是单相思罢了，被她毫不留情地回绝了，我充其量算她的一个粉丝，有点忠实的那种。”
看着鲍青慌乱的言语神情，章佩佩咯咯笑了，“那真要立案了，你可要申请回避咯。”
“回什么，压根儿什么都没有，我们连手都没有拉过，只握过一次手，还是最后的分手，想想都有点悲哀，真正可怜自己。再说，多少年了，我们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一次，有几次是场面上碰到的，点点头，就这样，我连她的都没有。”
章佩佩调笑地说：“你就编吧。”
“是真的。”
“要是真的，你就真可怜了。”
“千真万确。人真是怪，没真相，拼命找真相；有真相，又没人相信。”
章佩佩逼住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幸亏你和嫂子离婚了，否则，嫂子为这个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胡扯什么。”
“不说了，不说了”章佩佩浅笑道，“哪天有兴趣，你给我详细说说你和她吧。”
“再说吧。”
“你可一定要说说。”
“再说再说。”
鲍青岔开话，“我总觉得徐如山很可疑，有问题，但好像又抓不住什么。”
“徐如山可疑，仅仅是可疑，关键是证据。你不是说过嘛，如果用警察的眼光看人，人人都有问题，都有要遮掩的事。”
“是这么回事儿。护士医生常常有洁癖，小学教师常会说你懂了吗？我们警察，尤其是干刑侦的，可能总觉得当事人可疑。感觉，是破案的灵感，这没错，但可不能沦陷在感觉里。”
“这么想最好，如果人是真实透明的，就不要破案了，我们也失业了。”
鲍青将章佩佩修改过的解剖报告，放在结案报告下面，一起装进一个文件袋。然后，一只手按在文件袋上，对章佩佩孩子气地说：“我还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