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NING。
堂前是热闹的酒吧。
堂后小巷尽头有所老房子,老房子下面有个仓库。
仓库属于地下室,常年不透气,阴冷潮湿。
仓库内有刺眼的灯。
秦辉身上只着衬衣,一个来月也未换洗,此刻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环抱着身子蜷缩在地上,他头发凌乱且潮湿,嘴唇发紫忍不住颤抖。
张文星坐在木椅上,双腿岔开,他眼神在秦辉身上打转,带着狠厉。
张文星眯了眯眼睛,点了支烟,手轻轻捻着垂在身侧。
一个保镖凑近:“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张文星眉梢微不可察的抬了一下,能在他手下坚持一个月,还真不简单。
想着任挚的处境,他眼眸寒冷。
张文星狠狠吸了口烟,然后把烟蒂捻灭。
他还未开口,从外面跑进来一个穿着酒保服的店员:“星哥,李老师来了。”
张文星蹙眉,随即站起身,把大衣穿上,还理了理袖口。
他走之前对保镖说:“看来是问不出来了,找个由头放了吧。”
保镖立刻会意,点头。
张文星大步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他进入热闹的酒吧大厅,这里和刚才那处相距不过百米,却天壤之别。
张文星很快在人群中找到李雪薇,李雪薇扎着高马尾,额前的碎发分开,黑框大眼镜占了半张脸,上身穿着蓬松的鹅黄色面包服,下身是黑色紧身裤,脚上是中筒马丁靴。
其实不说她是老师,这模样说是学生也不为过。
李雪薇正等着,斜眼瞟见张文星,不高兴的咬唇。
张文星走过去:“李老师,谁惹你生气了?”
李雪薇抠着手指,很凶,但是气势很弱的说了句:“你!你惹我!”
张文星嘴角上扬,双手握住她肩膀往外推:“走吧,回去了。”
见状,酒吧服务员恭恭敬敬说了句:“老板,老板娘,慢走。”
李雪薇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走出酒吧才说:“你让他们别这么叫!”
“那怎么叫?”
“我……”李雪薇想了想,瞪他,“我问你,你为什么最近老是不见人?”
张文星把李雪薇塞进副驾驶,替她绑好安全带,淡淡说了句:“有个兄弟,出事了。”
李雪薇眼睫轻轻颤了颤。
这些日子,她多多少少了解到张文星不仅仅只是一个酒吧老板。
先不说他自身的气质,就是他身后随时跟着的那群人,都能感觉他不简单。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说不怕肯定是骗人的。
可是他真的对她太好了。
她从小孤儿院长大,最亲近的人就是孤儿院院长,可是院长有很多孩子,她只是众多孩子中的一个。
张文星,让她感觉,她被呵护,被重视,是唯一。
可是她也害怕。
就连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多多少少她也是半推半就被他威胁开始的。
车辆发动,李雪薇摸出手机查看信息,才这么一会儿,她就收到无数的拜年信息,多是学生和学生家长的发来的,她挑了合适的话术一一回复学生和学生家长的拜年信息,回复完后,她侧头看张文星。
因为过年,路上有些拥堵,车辆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张文星那边的车窗打开一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支烟,手搭在车窗外,烟蒂有红色星火。
李雪薇蹙眉:“你又抽烟。”
张文星回看了她一眼。
张文星头发短,脸部轮廓凌厉硬朗,特别是他的眼睛,总是透着渗透人心的凉意。
像个无情冷血的杀手。
李雪薇被他看得瘆得慌。
下一刻,张文星便熄了烟。
他还是听她话的,甚至还解释了一句:“最近烦,我尽量控制。”
李雪薇扶了一下镜框眼镜,道:“我也没让你立刻戒烟,只是要循序渐进,每天进步一点,总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张文星笑了,逗她:“李老师,我可不是你的学生。”
李雪薇:“……”
“为什么今晚来找我?”
李雪薇:“今天是除夕。”
李雪薇小时候在孤儿院,除夕会和孤儿院里的小孩儿一起过,那天她们的菜肴会变得丰盛。
她自小就认为,这是一个好日子。
后来她上了大学,除夕夜就是一个人过。
这么多年了,今年她身边有了一个人,虽然这个人有点凶,但是好像还是想和他一个过这个除夕。
道路疏通,张文星伸手揉了揉她脑袋,然后才跟上前面的车。
两人到了家,一起坐电梯上楼。
李雪薇抬头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
她耳朵微微发红,感觉到张文星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
她没忍住,侧头看他。
张文星靠在电梯壁上,双手环抱胸前,一副戏谑的模样。
李雪薇甚少见他这模样,磕巴问:“干、干嘛?”
“叮——”电梯门打开。
张文星收回视线,率先出去,留下一句话:“今晚我就住这儿了。”
李雪薇忙跟上去:“我就留你吃饭而已。”
张文星已经验证指纹推开房门:“我回自己家也不行?”
李雪薇瞬间愣在原地。
是啊,这是他的房子。
她住在这儿,但是这不是她的家。
她是没有家的。
他让她住在这儿,也可以马上不让她住在这儿。
张文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转身拉住她的手往里走:“李老师行行好,收留我一夜?”
李雪薇没因为他这句话心情变好。她默不作声去厨房把准备好的东西蒸热。
张文星沉了口气,跻身进厨房。
好半天,他憋了一句:“生气了?”
李雪薇依旧不说话。
张文星沉了口气,抓住她右臂,把她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抵在料理台前:“是我说错话,行不?”
李雪薇低着头:“本来就是你的房子。”
“那我明天就去把房子转给你?”
李雪薇要的不是这个,她感觉生气,然后推他。
张文星站定不动。
下一秒,他抬手扯开她黑框眼镜扔在料理台上,然后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甜。
和她长相一样甜。
张文星甚至觉得她是不是时刻在嘴里含了糖,才让自己如此喜欢她的甜蜜。
吃完饭,两人坐着看春晚。
李雪薇看的很有劲,甚至已经在学生群里发了注意事项,让学生们关注春晚的时事,说不定就是明年的高考题。
张文星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看得最后打起了瞌睡。
还是烟花声把他吵醒的。
他睁眼,旁边没人,他环顾四周,在阳台边儿找到了李雪薇小小的身影。
然后走了过去。
他从后面揽住她的腰:“不冷吗?”
“不冷。”李雪薇指着前方,“好漂亮。”
好漂亮?
张文星侧头埋在她肩膀上,拿开她的眼镜:“我看看。”
“……”李雪薇抿了抿唇,看他在看自己,对着他的话知道他在调戏自己,便带着怒气:“还给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哈哈哈哈。”
李雪薇的眼镜很亮很有神,圆圆的,黑黝黝的像葡萄一样。
张文星以前还以为她戴眼镜是为了装成熟知性,直到有一次他把她眼镜摔了,她真的看不清东西,他才知道,近视800度和瞎子差不多。
张文星笑了一会儿把眼镜给她戴上:“年后跟我回家好不好?”
李雪薇愣了一下。
回家?
是那个意思吗?
她一开始,觉得张文星就是玩玩她而已。
可是这些日子,他最多也只是亲她,仅到此。
他有分寸,而且很尊重她。
李雪薇:“我不懂。”
“李雪薇,结婚吧。”
“哈?”
伴随着北都城浪漫的烟花。
“求婚仪式,我给你补一个。”张文星把她转过身面对自己,“现在就答应我,不能拒绝。”
“……”
“你的新一年,我承诺你一个家,属于你的家。”
张文星说了他这辈子最温情的话,所以也得到了李雪薇的回应。
看完烟花,两人各回各的房间。
张文星在这事上从不逼李雪薇,这也是她逐渐接受他的原因。
半夜,张文星手机响了。
他起身接起电话。
那话那边:“星哥,秦辉哪里也没去,只是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是个女人,但是秦辉什么话都没说,就挂了。”
张文星审了秦辉一个来月,也审不出什么,便知道他一定是有把柄或者软肋在对方的手上。
过年,总是个搅动人心的大日子。
受了一个多月审问,与外界毫无联系,疲惫不堪的人,精神肯定紧张。
也肯定想知道自己在乎的东西还安不安全。
这时候让他以为自己“逃出去”,怎么也得有点马脚露出来。
哦,原来这就是他的软肋。
软肋在谁手上,谁就是赢家。
张文星困倦的眼神清醒不少,说:“把那个女人找出来,送过来。”
说完,他挂了电话。
被吵了睡意,他有些火大,下意识去摸床头的烟盒。
还未点燃,脑袋里想起李雪薇言辞正经的教训,又把打火机和烟盒扔了回去。
新年第一天,张文星得到消息,那女人找出来了,并且正带她过来。
李雪薇还在睡觉。
他进她房间,见她像孩子一样抱着被子,不禁哑声一笑。
他还是喜欢她不戴眼镜的样子。
他帮她别开头发,然后埋头亲她嘴角。
李雪薇受惊地睁开眼睛:“你怎么、怎么……你说过不碰我。”
张文星眼眸眯了眯,透出寒意,随即见她真害怕,又沉了口气。
“我有事,要出去几天,来跟你说一声。”
“哦。”
张文星已经没有缠绵的心情,站起身就要走,却被李雪薇抓了衣角。
他转头看她:“说。”
“你要和我结婚,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是黑社会吗?”
“……”张文星乐了,蹲在床边,“谁跟你说的?”
“我自己感觉的。”李雪薇补了一句,“你太凶,太霸道,还不讲道理。”
张文星揉了揉她脑袋:“放心,李老师,我是正经人。”
“……”
张文星:“我只是有个很大的保镖公司而已。”
张文星默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样说没问题,然后补了一句:“合法的那种。”
大年初七,任挚被解除扣押。
他吊儿郎当坐在大厅,看律师帮他走流程,签文件。
做完一切,律师走过来:“任总,我们可以走了。”
任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动了动脖子,心里感叹:活动活动筋骨吧,怕待会儿小姑娘下狠手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