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沈绪雪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陷入回忆。
上一世,我也曾受过贤王父子的虐待。
浑身青青紫紫的,有绑痕,有鞭伤。
贤王父子在床笫之事上,尤其喜爱凌虐。
谁让你看了!
沈绪雪被我的目光刺激,猛地站起来,满眼戒备。
姐姐是想问我如何逆天改命的吗?
我收回目光,捻了块糕点送入口中。
沈绪雪隔着衣料搓了搓手臂,喃喃道:前世,小太子感染急症苟延残喘三日就断了气,如今没有死,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法子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是亲姐妹啊......
对,我们是亲姐妹,云儿,你快告诉我改变事实的法子!
沈绪雪冲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肩头用力摇晃。
我挥手将她推开: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你做的决定就该自己负责。
沈绪雪左看右看,竟抄起一个花瓶朝我扑来。
太子妃之位本应是我的!
花瓶直冲我脑门,我瞪大眼睛,脑子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
就在我以为吾命休矣时。
一道迅捷的身影冲到我面前,稳稳接住飞来的花瓶。
我眨眨眼,脑子里后知后觉冒出一句话。
小太子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小太子放下花瓶,关切问我:太子妃,你还好吧?
我摇摇头:无碍。
太子殿下,我才是陛下许配给您的太子妃!
沈绪雪见状,跪倒在地,扶着柱子哭喊,模样甚是可怜。
小太子这才正眼瞧她:你说什么?
沈绪雪双眼放光,指着我:沈绪云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为了攀附权势才愿意代替我嫁进东宫,我才是沈府嫡长女,要嫁给太子您的,是我沈绪雪才对!
小太子面无表情地在我身旁坐下:世子妃还是再想想吧,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到时候死的可不一定是沈绪云。
沈绪雪哭声一顿。
小太子不耐烦地挥挥手:来人,贤王世子妃不守礼法,擅闯东宫惊扰了孤和太子妃,送她回贤王府!
跟在小太子身边的侍卫动作迅速,把沈绪雪架起来就往外拖。
沈绪雪手舞足蹈地挣扎着,不停尖叫。
我不回贤王府!沈绪云,你以为小太子不死就能顺风顺水过完一辈子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是你害得我悲惨至极,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和我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绪雪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我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小太子。
然后发现,小太子竟然一直在注视着我,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看着我做什么?
小太子问:什么叫你以为孤不死就可以顺风顺水,孤本来是要死的吗?
我顿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看着小太子因病消瘦的脸,福至心灵:你那场风寒来得又急又猛,当时早有传言你活不成了......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就差没直接把心虚写在脸上了。
没想到,小太子真的信了。
原来如此,多亏太子妃你悉心照料,为孤捡回一条命。小太子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支素心梅。
虽然小太子小心翼翼,但黄色的花瓣还是有些蔫吧了。
我欣喜接过素心梅:我从没见过这样香味浓郁的黄色梅花,是送给我的吗?
小太子看我喜欢得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素心梅太过娇贵,只有皇后宫中有,孤从她宫里偷偷摘来的。
我将桌上的红梅拿出来,换成黄梅:难为太子为我费心思,我很喜欢。
小太子深深地看我一眼,端起茶杯:你喜欢就好。
我余光瞥见小太子耳根通红,忍不住轻笑。
小太子大病彻底痊愈后,皇后才让我同她着手准备半个月后的新春家宴。
那将是很盛大的一场家宴,就是提前半个月时间依旧是紧张不够用的。
因此,我常常忙得到了后半夜也不能熄灭烛火。
小太子坐在我身旁,一边看我做事一边打趣我:孤一介储君,都没有你这么忙的。
不知是我太过繁忙,还是别的原因,沈绪雪没有再三天两头来大闹东宫。
可沈绪雪这样的安分,反倒让我有些不安。
第二日就是除夕,皇后却差人来唤我去坤宁宫誊写发给京中显贵们的请帖。
我和小太子不得不终止了饭后堆雪人的游戏,小太子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发作的理由。
小太子只能捧着刚搓好的雪球,目送我离开:没关系,你去帮帮皇嫂吧,等回来就能看见孤堆好的大雪人了!
我笑嘻嘻地晃了晃他的袖摆:待会儿我从皇后那带些点心。好好慰劳你。
小太子平日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唯有吃甜食才能勾起他的兴趣。
小太子脸色好看不少,勉强笑笑: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啦!
可若知道这是我和小太子的最后一面,我一定不会踏出东宫的大门,更不会待到半夜才回。
我披着月色回到东宫,宫中一片昏暗,没有一点儿烛光。
院子里,两个半人高的雪人以为在一起,甚是可爱。
啊!
推门进去的宫女尖叫着连滚带爬逃了出来。
我一把拉住她:怎么了!
话一出口,全是颤抖。
宫女双腿一软,跪在我面前,重重磕头:是太子......太子死了!
太子死了?
怎么可能!
我抬腿往殿内跑去,还没两步就被裙摆绊倒。
我爬起来,不顾形象地把裙摆尽数抓在手里,终于跑进了寝殿。
昏暗中,小太子趴在桌上似乎正在熟睡。
地上散落一地糕点,碟子碎成几瓣。
我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胸腔的空气耗尽后才大吸一口气,眼泪涌上眼眶。
我不敢看,但又不得不上前确认。
仿佛走了很久很久,我站在小太子面前,颤抖伸出手。
在看清小太子苍白的面容后,我猛地后退几步,跌倒在地无声哭了起来。
只待天亮就是除夕了,小太子却无声无息在东宫断了气,我被侍卫押着带到帝后面前。
我脸上仍带着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皇后仁慈,站在我身侧为我辩解。
陛下,太子妃自嫁入东宫,秉性如何你我都曾夸赞过的呀!她贵为储君正室,待储君继位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有何理由毒害自己的夫君呢?
皇帝悲痛至极,指着我:朕不怀疑你杀害太子,朕只恨你身为人妇,没有尽心尽力伺候太子!竟让人钻了空子毒害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