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哥这人不好相处，向来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份，他人休想从他那里得到一根毛。
刚才用那珍贵的药水救大山，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
自己出口问他要，他指定不给，还会被他臭骂一顿。
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了。
更何况，他太渴望自己好起来了。
在这乱世，拖着一条残腿，会活得很艰难。
他搔搔头，声音嗫嚅，“生哥，只要你治好我的腿，我给你做牛做马。”
狗蛋也忙接口，“生哥，我也是。”
“我要你们做牛做马干嘛？”盛长生拿着竹筒走过去，“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说这些话做什么？你们要不嫌弃，咱们以后肝胆相照，互相扶持，就跟亲兄弟一样相处呗。”
牛大力和李狗蛋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狂喜。
牛大力将胸口拍得梆梆响，“生哥，有你这句话，不管我们的伤有没有治好，我都当你亲大哥一般。”
李狗蛋激动得满脸通红，哼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也是。”
“行了，赶紧把伤口露出来。”
过得片刻，这两人的伤也给治好了。
盛长生又去查看家人，凡是受了点伤的，都倒水去治。
可把张老太心疼坏了，摁住他的手不让倒，“我们都只是小伤，这神药别浪费在我们身上，你留下大半，拿点去救救乡亲们吧。”
虽然她在村里感受到的都是恶意多，可她也没有恨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娘，我还有呢。只是这药太神了，我担心吓着别人，得兑点水稀释，让伤口好得慢些。”
李大山望向那废墟，“生哥，没水啊。村里的水井也干了，今日晌午我去挑，提上来全是沙子，加上地动，说不定水井都被填了。”
那怎么办？
盛长生苦着一张脸，盛佳宁这时已经跑到了李婆婆跟前，冲他招呼，“爹，拿点水来。”
意思是又要救人了。
盛长生抬脚走了过去。
李婆婆躺在地上，面色发乌。
她老伴没逃出来，儿子、儿媳都跑回村救人了，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盛长生触碰到她的手有点凉，也看不出她伤在哪里。
伸手一探没了鼻息，吓得他猛地缩手！
“闺女，李婆子她……”
盛佳宁心里焦急，“爹，喂她水试试。”
盛长生便托起李婆婆的脑袋，捏开她的嘴巴，水缓缓灌入。
哪知那水没有被吸收，反而从她的嘴里流了出来。
“是不是要对着伤口才起作用？”盛佳宁指着她磕破皮的额头，“爹，你往这儿淋。”
盛长生便倒了点水到李婆婆的额头。
那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盛佳宁撸起老太太的衣袖，“爹，她手臂还有伤。”
盛长生叹气，“闺女，没用的。这水能治伤，却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李婆婆她去了。”
去得这么匆忙，估计猝死的。
盛佳宁很难过。
这一年来，原身的奶奶将粮食卡得很死，每天都只吃一顿稀粥。原身的娘很自私，时常将原身碗里的粥倒走一半，以致她整日饿到发疯，有次还晕倒在李婆婆门口。
李婆婆用一碗米油救活了她，又让她吃了半碗米饭和半个煎蛋。
这点温情，原身一直记在心里，也让盛佳宁感动不已。
可眼下老人却死在她面前！
若是老人要回村的时候，自己拉住她，或者自己早一点发现她倒在这儿，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盛佳宁心里充满了遗憾、悲伤和自责。
她抢过竹筒，自己含了一口水，然后喂到李婆婆嘴里。
这回倒是水流进了李婆婆的腹中，可她毫无反应。
完全没用！
盛佳宁低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在那张苍老、毫无生气的脸上。
盛长生叹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让她自己静一静。
他回到自家放行李的角落，又拿了一竹筒的水。
然后背着大家，假装把什么东西放入了竹筒里。
他找了把铲子，冲几个发小挥手，“走，我们去救人。”
狗蛋边跟上来边问他，“生哥，你不说往神药里兑点水么？”
“哪来的水兑？”
“可神药不加水，人家伤口好得太快，会当你邪祟……”
狗蛋话还没说完，便有一滴水溅到盛长生嘴唇上。
“卧槽，你口水喷我嘴里了。”盛长生一阵恶心，忙用手擦掉。
狗蛋叫屈，“我没有啊生哥。”
他才刚说完，“吧嗒、吧嗒”大颗大颗的水滴溅落。
几人不约而同的仰头望天，“下雨了？”
怔了片刻，齐齐拍大腿，“哎老天爷，总算下雨了。”
“快快快生哥，你快接水。”
盛长生忙打开竹筒盖子。
随之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地震过后下雨，搜救会更艰难！咱们等不了灌雨水了，赶紧去救人！”
说着他又扭头喊，“姐夫，你带着几个小子在空地上建个棚子，尽量建大一点，除了咱们住，还可以收留一些受伤的乡亲。”
“媳妇，娘，一会儿还有余震，你们和孩子哪儿也别去，就站在中央这儿帮姐夫搭木棚，被雨淋也忍一下。”
这里只有一些妇孺和盛家人在，其他人全跑村里救人去了，谁也指望不上。
赵玉兰哽咽，“老盛……你自己小心点。”
盛长生回过头看了看妻儿，义无反顾的冲入黑暗里。
几波余震后，整个村子彻底成了一片废墟，哭喊声回荡在四周，满目苍夷。
乡亲们举着火把四处呼唤，寻找生还者。
有些人在自己屋子那儿，徒手刨着泥土。
他们不敢用工具，怕伤着埋在土里的亲人。
雨越下越大，村民们手里的火把被浇灭，这里被无尽的黑暗和凄凉笼罩，一丝光都透不过来，狂风吹过树梢如同妇人呜咽，十分刺耳。
盛长生拿着一把大葵扇小心护着火把。
他刚才协助村里人救出了三名老者，一名没气了，两名肋骨和尾椎骨断了，他用空间里的水治好了他们的伤，这会儿他们都过去空地那边帮忙搭木棚。
除此之外，再没有发现被救出来的伤者。
周围全是哭声，可他茫然四顾，没有听见人呼救，不知道哪里有人被埋，也没有任何勘测仪器，他根本无从下手。
大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生哥，那里有人在刨土，咱们去帮忙吧。”
盛长生没有别的法子，也只能这么盲目帮忙了。
然而，就在他迈步的时候，裤脚被拽住。
他回过头一看，是小黑。
小黑松了口，冲他“汪汪汪”叫。
他没有和小黑滴血认亲，不，认主，所以，所以他听不懂狗言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