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堆往外逃窜的人流中,逆行的方辰异常惹眼。
时间紧迫,分秒必争。
一到居民区,他直接暴力破门而入,挨家挨户搜过去,五感保持高度集中。
这一圈下来,还真让他找到了几名被捆起来的女性。
她们应该才来岛上没多久,还没有被这里的思想同化,不愿屈服、拒绝归顺,裸露的皮肤遍体鳞伤,要是放任不管,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这些被迫拐卖来的女人刚开始还畏畏缩缩,以为又是个圈套,见方辰没有敌意后,便彻底卸下防备,发疯了一样往外跑。
她们像重获新生般大口汲取着空气、热泪盈眶,脚底被石子磨得血迹斑斑,步伐却没有丝毫停顿。
等重新回到港口时,替命符只剩下最后一丝。
方辰和严宣两人在前方组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原住民要是想蒙混过关,见一个砍一个。
孟柒言和萧晓白则在后方备好船只,帮助那些女性逃脱。
过桥人全程呆坐在一旁,双眼无神,只是最后看见受害者成功跑离海岛、坐船驶向远方时,浑浊的目光才微微亮了一下。
“没时间了,快走。”
萧晓白低声督促,他留了五条小船,刚好一人一艘。
以旅游闻名的鸣溪镇早已变了样子,曾经花团锦簇的地面如今布满焦尸,糊味、血腥以及海水的咸腻杂揉成团,一股脑侵入鼻腔,大脑开始昏沉。
不能再待下去了!
方辰收起武器,开始后撤,当踏上船的瞬间,眼前有片刻眩晕,一段不属于自身的记忆像走马灯般插入脑海。
……
闭上眼睛会失去什么。
在无数个痛苦挣扎的夜晚,牛壮壮妈妈都动过自杀的念头。
她看向襁褓中的孩子,望着隔壁女邻居上吊的身影,听着丈夫酗酒扔家具的声音。
多少次想一走了之。
要是没有牛壮壮的话,她肯定早就死他乡了。
她知道自己的下场就如同那些妇女一样。反抗和挣扎对海岛而言,就像导致皮肤溃烂的肉瘤,只有彻底切掉,伤口才能慢慢长好。
但愈合的伤口始终会在皮肤留下痕迹,而牛壮壮就是那道疤。
在别的女人以年为单位的光阴中被驯化、成为了麻木的躯壳时,只有她不一样,瞒着丈夫、瞒着学校,绞尽脑汁守护着唯一的女儿。
她期待这份逐渐长大的依靠,在某天能够瞒过所有人,将她送出小岛。
可因为牛壮壮是女孩,起初性别分化还不明显,但随着时间推移,身体和外貌等特征开始与同龄人格格不入,尤其是上了小学后,性格更加孤僻,孩子们的思想也逐渐搭建起来,不再是懵懂无知的状态。
于是牛壮壮被骂作娘娘腔、受到集体孤立。
直到第一个同学真正发现了她的身份。
光是欺负就已经很过分了,何况还加上了性侮辱。
施暴者有恃无恐,因为他们相信,这里的大人是支持他们的。
毕竟偏见早就代代流传,根深蒂固。
霸凌的地点就选在学校的器材室,阴暗、隐蔽,这狭小的密闭空间也成为了她不愿踏足的恐怖回忆。
牛壮壮曾怀有侥幸告诉了老师,幻想其能出面制止,可谁曾想这件事早就被老师知道了,甚至还包庇起了男同学。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霸凌主谋是镇长的儿子。
生活就这样浑浑噩噩持续着、煎熬着。
直到有一天,男同学无意间在镇长面前说漏了嘴。
于是,针对母女俩的绞杀就开始了。
妈妈被关在了佛像里,牛壮壮死无全尸,小狗被塞在皮球中。
四口之家一夜间就死了三个。
怪事儿就是从祭祀后第二天开始的。
牛壮壮的爸爸忽然魔怔了,每天疯疯癫癫的,嘴里喊着什么“我都是被逼的”,“你们别找我了”,最终在精神恍惚之下,失足摔下舍身崖。
也是从这天起,村民人心惶惶。
总有人在夜间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孩在院内游荡,一天天靠近,等进了卧室后,隔天那人就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就像是中了诅咒一般。
死者神情恐怖,仿佛在临终前看到了极为惊悚的画面。
这导致大家都不敢在晚上出门。
镇长请来了风水师,算出要想平息这场怪异,就需要活人献祭,来安抚四口之家的亡魂。
于是鸣溪镇打出了“免费旅游团”的旗号,方辰一行成为替死鬼被招募了进来。
虽然妈妈憎恶着岛上的一切,但牛壮壮本质还是名善良的小女孩,即使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哪怕被割去了舌头,还是下意识对无辜的玩家说,“快跑,快跑。”
方辰回首,岛屿已经被一片火海笼罩,他们之中也有三人永远留在了鸣溪镇。
唐宁、徐冉、王焕,到头来,吃了那道菜的没有一个能平安逃脱。
好在,剩下五个终于能……等等——
喉咙突然一紧,过桥人呢?!
双眼在岸边迅速搜寻,掠过层层浓烟,终于捕捉到了那单薄的身影。
她本来都踏上了船,可不知怎的,又将脚收了回来。
女孩孤身一人,停留在岸边,满面泪痕,身后是将整个岛屿吞噬的滔天火焰。
火光照亮了她的眸子,清秀的脸上挂着凄凉笑意,眼尾一片通红。
“谢谢你们的好意。”
“可我……不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