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了吗？并没有。
不知为何，或许是林城提醒过她这是场交锋，她的思路格外清晰。
安然小姐是朋友，是在对抗许氏集团时并肩作战的战友，这没问题。
安然小姐人品不错，待人也很友善，这也没问题。
但在商言商，既然现在大家的身份都是商人，那就得按照商业规则办事。
林城说过，所谓的商业谈判无非就是争取利益，强者多吃弱者少吃，但也别想着把对方逼到绝路，那就谈不成了。
颜轻尘和林城利益一致，但安然小姐和他们的利益不一致，至少在这件事上如此。
独家专访六百年来禹城第一位省状元的确很值钱，尤其是借助安然小姐的渠道，非常值钱，如果再加上后续合作，这就是个大金矿。
禹城人不缺钱。
但这个品牌到底值多少钱，收益如何分配，这就是谈判的内容。
安然刚才说开始时，较量仍在继续。
比如之前化妆的动作，安然或许内心不把他们当对手，但她对待任何对手都很认真，所以就连化妆环节都安排上了。
颜轻尘的颜值气质自然是胜过安然不止一筹。
但若是加上安然初入社会成熟中带着几分纯真的气质和精心装扮，这事就不好说了，至少也是个五五开。
好在林城早已预判，让颜轻尘也化了淡妆。
非常淡，几乎看不出来，但却可以让颜轻尘看起来成熟端庄。
水晶唇膏也让她这些天因为紧张忙碌造成唇色黯淡的缺点被完美弥补。
现在的颜轻尘，无论气质、颜值还有身材，对安然都是爆杀。
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她可以充当施乐在禹城的形象代言人，而安然只是个有点小漂亮的记者，再加上常年在外风吹日晒，肌肤细腻程度和颜轻尘根本比不了。
差距之大，甚至让安然心中有一点小恼火。
平胸而论，安然的颜值气质在报社内部算是上等，她平时对这件事也比较自信，然而今天被颜轻尘比下去，还是爆杀。
她能舒服才有鬼了。
就算大家是好朋友，也不至于提前化淡妆搁这等着吧。
好吧，原来我也干了，那咱扯平。
安然虽然胸有点平，但心胸还算豁达，比不过就比不过吧，但她还有招。
颜轻尘手中的菜单就是招。
只要她无奈地放下菜单，心虚气短地说出“就这样吧”，就能扳回一城。
然而安然却注定失望。
颜轻尘固然不懂意餐，但林城懂啊。在国外留学的三年，除了学会自己做饭，偶尔也会去意大利餐厅吃饭。
毕竟意大利餐比起白人饭简直是人间美味。
所以...
“点意餐不点帕尼尼等于来我们禹城不吃大烩菜，我加上了。今天是好日子，我们也不是学生了，稍微喝点酒庆祝下也好，卡摩香槟怎样？”
安然惊讶地看向颜轻尘。
颜值气质被爆气质并不奇怪，毕竟她之前就见过颜轻尘的真实一面，还对这家伙为什么要戴黑框眼镜耿耿于怀。
可是她怎么会懂意餐？她不是住在...
原来如此，安然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颜轻尘懂，而是林城懂。虽然林城懂这么多也不太正常，但总算好理解些。
至于林城为什么让颜轻尘开口而不是自己上阵，安然也有自己的猜测。
可能是希望通过女孩之间的交流冲淡商业谈判的火药味吧。
很合理的考量。
安然直起腰，表情逐渐严肃。
这次她是真把对方当做平等的谈判对手。
既然有这个良好的开局，谈判自然是...
先不急。
颜轻尘按照林城的交代，不谈合作，而是聊起了考试题。
这倒是她的强项，至于安然，只能乖乖当听众。
她虽然毕业于传媒大学，当年也超过重本线几十分，但在林城和颜轻尘这两个冲击省状元的家伙面前，她和学渣唯一的区别就是知道自己菜。
这当然也是林城的主意。
你不是要主打一个差异化，让我们自惭形秽么，那我们用同样的招，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狠狠拿捏。
安然听得汗流浃背。
特别是颜轻尘谈起数学考试临危不乱救回关键六分时，安然很想问一句参数法具体怎么解却又觉得这样太露怯，只好闭嘴。
林城也没想到颜轻尘还有这段插曲，笑着耸了耸肩，“还好你做出来了，要不然我们就没法并列状元了。”
安然眉头微粗。
你看人家颜轻尘说话多谦虚，怎么到你这就直接状元上了？
她忍不住问道：“林城先生，你对拿下省状元的把握有多大？”
“加上她是百分之百，我说过了。”
林城淡定地起身给侍者让开位置，让侍者往里边摆餐，开酒瓶。
上菜的过程稍稍缓和了现场的气氛，等菜肴上齐，安然示意可以开吃，颜轻尘有些笨拙地拿起刀叉，甚至拿反了。
好在林城帮她解了围。
“颜小姐，其实应该用右手...”
安然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林城叉起切好的小牛排，送到颜轻尘唇边。
“轻尘，尝尝这小牛排，还挺嫩。”
安然的笑容僵在唇角，原本想通过纠正颜轻尘的用刀叉方式扳回一城，现在输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会用刀叉了不起吗？我有男朋友喂哦。
安然神色有些黯然，整个输麻了。
颜轻尘面颊微红，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舌头，卷起小牛排送入口中，含糊不清的点着头向林城回应。
“呜，味道真不错，和家里的红烧牛肉不一样。”
这能一样吗？！
安然有些无语。
颜小姐，在你撒狗粮杀狗的同时，能不能尊重下牛排的价格？
林城笑着接过话头，“其实也就这样，好的牛排味道不比家里的炖牛腩差，只是做法流程不同，滋味不同。”
帮颜轻尘对这个世界祛魅，林城从不错过任何机会。
听林城这么一说，颜轻尘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有舒缓了许多。
说得没错，牛排固然不错，但家里炖到软烂的牛腩又哪里差了？
都是美食嘛。
安然第一次觉得这牛排居然有酸味。
她的相貌在人群中算是中上甚至再高点，家里条件也不错，是传媒大学高才生，在禹商晚报供职，还经营着自己的，怎么看在社会上都算混得不错的。
所以她面对林城和颜轻尘多少带点居高临下。
倒也不是傲慢或者瞧不起，只是单纯的社会地位反映。
然而林城喂过去的一口牛排和颜轻尘略带腼腆的笑容，将她的骄傲彻底击碎。
任你拥有多少社会资源，抵得过这份纯粹的感情吗？
这份在高三夹缝中挤出时间彼此扶持的感情，在面对危机时勇敢站在一起的信任。
你拿什么比？
根本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