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快要抵住沈浮光鼻尖的一瞬间,骤然换了方向。
李藏锋淡然的声音自前传来:“凡习武之人,五识过人,警惕异常。你素日里练拳虽然刻苦,却因未曾打通五识,故而处处受限。”
话音才落,当啷一声。
李藏锋反手直接将剑扔到沈浮光面前。
沈浮光下意识抬手,接住扔过来的剑,双眼迷茫,圆睁几分,瞧向李藏锋。
后者不发一言,腾空而起,双手直接探向前。
他的手掌带着凌厉的掌风,逼得沈浮光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下意识抬起胳膊。
利剑探上前,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李藏锋双掌之内。
两人隔着剑四目相对。
李藏锋唇角一扬,低声道:“很好,再来。”
说着,他已经换了方向,又往沈浮光身边飞身而来。
合着他大晚上不睡觉,竟然是为了教自己习武?
沈浮光来不及多思,已经同李藏锋战在一处。
李藏锋看似招招都是杀机,实则却在每次要碰到沈浮光的瞬间收了力道。
他赤手空拳,沈浮光手握长剑。
可几个回合下来,沈浮光非但半分便宜没有沾到反而累得够呛。
她后退几步,扔掉剑,双手抵在膝盖上,半探出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连连对李藏锋挥手:“不……不打了。”
李藏锋淡然上前,居高临下地瞧着沈浮光,眉角向上一挑:“不打了?”
沈浮光气息不匀,只能半掀起眼皮,看向李藏锋:“哪有人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教别人习武?再说了,你教我练武最起码也要我换一身合适的衣裙吧?”
李藏锋面不改色,声音更低沉:“那些想要暗中行凶之人可不会管你穿着什么衣裙,更不会管到底是什么时候。”
沈浮光被他一句话憋得反驳不了,只能瞪大眼睛,怒冲冲地盯着李藏锋。
啪嗒--
一滴汗水顺着面颊落下。
李藏锋剑眉微紧,原本凝重的神色缓和几分。
他从衣袖里拿出帕子,伸手向前。
沈浮光下意识向后闪躲,双手本能挡在面前:“你做什么?”
原来,她以为李藏锋又换了花招,要试探自己武艺。
半晌没有听到李藏锋的回话,沈浮光才从胳膊后小心地探出脑袋。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定定地望着李藏锋。
后者神色依旧淡然,可若是仔细瞧,不难看出他眉眼中带出了些许轻松之色。
李藏锋扬了扬手腕:“擦擦。”
沈浮光警惕地盯着他,缓缓放下双臂,试探着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帕子。
见李藏锋不动,沈浮光这才安心,用帕子轻擦面颊。
“不错,才练了一次就知道要对人警觉。”李藏锋上上下下打量沈浮光,竟还带着一丝骄傲,“看样子是个可造之材。”
沈浮光不屑,撇动嘴角:“我要是不由分说冲上来打你一顿,你也能变成可造之材。”
话音落下,沈浮光第一时间半侧过头,紧张看向李藏锋。
好在后者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沈浮光高悬的心终于安定。
她长舒一口气,将帕子重新递到李藏锋面前:“殿下的帕子。”
后者的视线在沈浮光的脸上和帕子上来回游走一圈。
他接过帕子,沉吟片刻,忽然上前。
修长的手指从帕子下抵住,帕子顶出一个角。
李藏锋动作轻柔,慢慢地将帕子落在沈浮光鼻尖上。
隔着帕子,他指尖温凉之感顺着沈浮光的皮肤一点点弥漫散开。
李藏锋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些许汗水的气息迎面而来。
沈浮光仿佛被黏在原地,一瞬不瞬,定定地凝望李藏锋。
看的时间久了,她喉咙滚动,忍不住吞咽两下。
李藏锋这张脸实在是太无敌了!
明眸瀚海,眼底似有星辰闪烁。
尤其是当他定定看向自己之际,恍惚之中,仿若天地万物都凝为一瞬,就落在他的眼中。
可再定睛看去,李藏锋眼底分明只有自己的倒影。
忽然,沈浮光想起上一世,李藏锋曾经无数次暗中提醒:在他眼中,天下万物皆不如一人。
难道,答案早就在他的眼神之中,只是当初的自己从未仔细留意过?
“看什么?”
冷淡的三个字打断了沈浮光的遐思。
一个瞬间,沈浮光面颊绯红。
她下意识踉跄后退几步,半低着头,慌慌张张整理耳边碎发。
沈浮光口干舌燥,说话声音都有些哆嗦:“没……没看什么。”
李藏锋微挑眉角,狐疑地上下打量沈浮光。
瞧了片刻,他把帕子塞在沈浮光的臂弯中,沉声道:“洗了再还我。”
沈浮光赫然睁大双眼,脑袋微偏,瞪着李藏锋:“是你自己要我用这帕子,现在还要我洗?”
李藏锋撇动嘴角,一脸严肃:“对啊,有何不妥吗?”
沈浮光张了张嘴,要说的话终究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她悻悻然勾动嘴角:“没什么。”
李藏锋后撤几步,上下打量沈浮光一圈:“以后我每日教你习武,算作是我住在你府上的报酬。”
沈浮光漠然哦了一声。
李藏锋的武艺是刀山火海里磨砺出来的,他亲自教导自己武艺,日后定然有可用之处。
他在沈府白吃白喝,的确应该做些贡献。
见沈浮光不推辞,李藏锋反倒奇怪询问:“你不问问原因?”
“这有什么好问的?”沈浮光耸动肩膀,“我请名师还要花银子,有你这样免费的师父教导是好事。”
李藏锋心中一闪,不知为何多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他气鼓鼓地盯着沈浮光,半晌才憋出几个字:“好,就这么定了。”
言毕,李藏锋拂袖回了自己屋中,只留沈浮光在院中呆立:“我说错什么了吗?”
鸢儿自廊下匆匆上前,对沈浮光打着手势:主子教小姐武艺是为了让小姐防身,不是为了让小姐拜师。
沈浮光不解:“这有什么区别吗?”
鸢儿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比画。
春和见状,上前解释:“小姐,你若是唤他一声师父,日后岂不是有了师徒名分。那你们……”
沈浮光恍然大悟!
原来他在乎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