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番算计之下,就连她都觉得,三皇子以后出门该看看黄历了......一丝一毫的亏心感都没有。

    玲珑此时突然提起莫茺:“小姐就这么让他拉走了那么多粮食?”

    孟槿顿时嘴角下垂,拍着胸口气的不行。

    玲珑捂着嘴偷笑:“那人分明就是粗鄙不堪的浑不吝,小姐偏就对他大方,粮食一车一车的给他,跟白捡的差不多......”

    孟槿想起了这几年的朝局,神情有几分担忧:“如今的朝堂官官相护,我们做生意人的都感受颇深,更何况那些上战场拼命的兵士?”

    五年前,孟先齐不过是在边境运回一批货,却意外被掺和到了粮草之事。

    那一年开春,蛮夷连番挑衅,战火连绵,边疆告急,而远在中原的朝堂之上金銮殿内,却沉溺于奢靡的幻梦。

    十几万大军驻扎在荒野的边关,面目被风沙雕刻,双手全都是刀剑磨出来的老茧,每日捧着遗书奔赴战场血战!

    可下了战场赢来的只是清澈见底的清粥!

    边疆连续几十封请旨粮草,却撞上了宫里修建大观园,金砖玉奇石异草,内务财库只出不进。

    都在朝堂之上大肆怒骂那些远在边关的将军,户部更是气愤!

    “每年多少粮草养着的军队,却生生将战事拖了半年!怕不是有人卖国投敌,要拖垮我们大周不成?!”

    那年的粮草硬生生拖了半年!十几万的大军也拖的没了半数,只剩下六万人。

    最后是那一向锁宫不出的太子站了出来。

    他跪在金銮殿前三天三夜,以储君之位冒险,亲上战场,才让皇上点头,批了粮草。

    可最后,朝廷给边境的粮草还是迟了三个月。

    孟先齐就是在那时,被意外牵扯进了粮草被烧一事。

    已经半年没吃饱饭的军队,全都俩眼通红恨不得杀了他泄愤!

    是孟槿拿出八十万两白银,一路买粮送去边关,才保住了孟先齐的命。

    谁知后来,孟先齐的事情被查清楚之后,孟槿这么大手笔送粮的人情,却被边境那几个将军给盯上了......

    时不时就把孟先齐掳去打秋风......

    这粮草一送,孟槿就送了五年。

    说不准其中就有当朝的太子殿下。

    想起过往,孟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已经送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么点......”

    莫茺那理直气壮打秋风的样子,跟她收到三叔信件里面描述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在粮草这件事情上,孟槿是一年比一年妥协。

    她拍着脑门,难得一股孩子气的模样:“赚钱真难啊......”

    也不知道荆州赚的这四百万两白银,还能撑多久。

    孟槿瘫在太师椅上浑身懒洋洋,甚是自在。

    三婶却突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瞧三婶这记性,转头就给忘了,槿儿啊,大郎昨日来找过你,你前脚走他后脚来,就晚了那么一步,我瞧他神情不太对劲,兴许是找你有事情?”

    孟槿抱着毛茸茸的狐裘,神情慵懒的靠着椅背,岁月静好很是舒服。

    随口说着:“他能有什么事?别跑我这来告状吧?”

    金玉楼说到底也不是她的,她也只是帮衬一把而已。

    话虽这样说,孟槿却还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玲珑,我们去金玉楼走一趟吧,你去唤上双喜。”

    一路走走停停,还买了好些糕点,到金玉楼时刚好碰见了从县衙回头的宋岚。

    他神色有几分异样,满脸忧心忡忡的,就连孟槿已经走到了身旁也没发现。

    “宋管事,宋管事?”

    孟槿连续叫了两声,宋岚才猛的回神,他神情一愣有些慌乱:“孟娘子怎么这么晚了还来金玉楼?”

    他神情有些僵硬,话题也扯的生硬,孟槿也看出来了。

    她一时有些好奇,宋岚一向沉稳,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宋管事这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宋岚和沈知远的事情太过隐秘,又牵涉到往年那桩泼天旧案,哪里敢让孟槿知道?

    他连连摆手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然后苦笑:“无碍,应该是这几日受了凉,身子有些不适罢了。”

    宋岚确实是身子不好,时常病怏怏的模样。

    孟槿见状便关切的让双喜把手炉递了过去:“去医馆瞧过了吗?”

    宋岚连忙接过手炉回答:“这才从医馆回来,就碰上了孟娘子。”

    孟槿看着他空荡荡的手上,连个药包也没用,知道他有意隐瞒,也就笑笑不再多问,先宋岚一步踏进了金玉楼。

    宋岚连忙跟着她脚步,因为受寒泛着青紫的手背,也暖了起来。

    “东家已经喝了一日的酒了,想是有什么心事。”宋岚低声道。

    孟槿脚步顿了顿,这才觉得有些诧异......

    能让宋岚都肯定有心事,那必然是不假了。

    孟槿也就不耽搁,拎起衣摆就急匆匆寻了过去。

    金玉楼一角——

    孟文平衣衫凌乱的屈腿坐在地上,抓着已经空了的酒瓶,不停的往嘴里倒。

    酒瓶洋洋洒洒堆的满地都是,酒气弥漫,让人心惊。

    他双眼迷离的抖了抖,然后傻乎乎的朝酒瓶起看去:“酒呢?为什么倒不出来?”

    “酒呢?给爷上酒!”

    孟槿顿时心沉了下去。

    兄长一向豁达,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混账,什么时候露出过这副颓败的模样?酒渍都浸湿了衣襟,十分狼狈。

    能让孟文平如此失态,必然不是小事!

    孟槿连忙给几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将人抬向了包厢。

    沈知远听到声响推开房门,就撞上了这场面,一眼过去就看见了宋岚,两人悄无声息的打了个眼色,沈知远才松了口气。

    然后推开宋岚,先一步去打开房门。

    孟文平喝不到酒,不停的扭着身子,开始发起了酒疯:“谁拉爷裤子!胆子肥了!”

    他磕磕绊绊,话语都有些结巴:“当......当心爷......爷发落你!”

    孟文平身量比常人要重上许多,几人满头大汗才把人挪到了榻上。

    孟文平却在碰上床榻的一刹那,突然发现了孟槿,伸手就向孟槿抓来:“槿儿......我不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