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霁先问问题,那他就先回忆自己的往昔,来给希衡打个样。

    玉昭霁:“我的过去很简单,甚至无聊单调,左右不过就是一个想要飞上枝头的婢女,在主母孕中爬了男主人的床,之后,生下了我,她却又无力抵挡主母的怒火,于是由我承接那些怒火,那些折磨的手段,看似多样,实则都出于主母的同一种情感,就是被双重背叛的愤怒。”

    被视作心腹的人背叛,孕中被丈夫背叛……

    可是金麓王朝权贵阶层的女人,她们的力量来源于母家和夫家,母家也不会为这等小事替她报复夫家,何况她的夫君是金麓王朝的皇族。

    于是,被背叛的愤怒,无法朝王爷发泄而去,便全部倾注在了玉昭霁的身上。

    玉昭霁神色中看不出一点痛苦:“其实,我反倒要感激她,是她让我自小便清晰地知道我自己的目标,使得我没有被温水煮青蛙,被虚假的温情所蒙蔽。”

    玉昭霁先推心置腹果然有效,希衡听见这些,回答:“无论你是否经历这些惨痛的过去,你都是天上翱翔的鹰,而非摇尾乞怜的狗。”

    玉昭霁眼中的野望太深沉,绝不是惨痛经历就能导致的蓬勃欲望。

    而是,他本身就有。

    “可法师你不是。”玉昭霁说。

    他收敛了眉目间勾人的艳色,一本正经:“法师的信息,有许多都呈在我的案上,法师是从小就被进献给皇帝做炼丹材料的童女之一,家境不好,命途多舛,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对法师来说,应该很辛苦,可我听法师言辞达雅,满口文词,足可见法师很注重个人的修养。”

    “向来,这种人,不会有太强的杀意,太重的、朝外的野心。”

    有的人喜欢踩着一切,达到世俗的巅峰。

    有的是则喜欢专注自己,问心、问魂、问意,再问宇宙自然。

    前者是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后者是洞悉一切的思想家。

    玉昭霁偏向于前者,希衡更像是后者,所以,当希衡都要拿起剑造反时,的确说明她的遭遇恐怕世所罕见。

    希衡也确实觉得,朝玉昭霁说一说也没什么。

    他说得没错,诉说,不能改变过去,但是能安抚过去。

    希衡道:“我的遭遇其实也很单调无聊,和这乱世大多数人的遭遇都一样,只是那些人没有熬过去,死了,如果他们熬过去,就会成为我。”

    从某种角度来说,希衡认为她心中的杀意,来源于诸多亡者的恨意。

    “我被进献成童男童女炼丹那会儿,我只是在心底谩骂皇帝不仁,我想着,如果天底下能换一个皇帝来做就好了,皇族有这么多人,为何偏偏要一个这样的人来做皇帝?”

    希衡看似是反问,其实没有一丝一毫疑问的语气。

    “后来,我碰见了我的……师父,也许我应该称呼他一句师父,因为我的白云道法术都是他传授给我。虽然他只是拿我当修炼禁术的试验品。我的这位师父,天资很高,他活了起码三百岁。”

    玉昭霁在听见三百岁时,微有讶异。

    因为那位清风道的国师,目前都只有一百五十岁。

    而且,清风道国师能够用丹药,将已经六十多岁的天武皇帝仍然维持在四十多的外貌,这在京城权贵之间,已经是真正的神乎其神。

    否则,天武皇帝也不会把清风道尊为国道,把他尊为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