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皇帝为何提前几年昏迷不醒,朝堂之上再波谲云诡,这些都不是卫南熏应该关心的。

    她如今只是一介小小的商女,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最为重要的。

    与季守拙互通情意后,卫南熏起先是有些不适应的,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都是瞒不住的。

    但她很快就发现,周围的人似乎比她还更快接受,不仅会默契地当没看见,还会给他们留单独相处的时间。

    为此,卫南熏还很好奇地私下问了织夏。

    “织夏,你怎么不劝我,或是反对我与季守拙。”

    “我相信阿姊看人的眼光,就像你觉得太子不好,义无反顾离京一样。我想现在的大姑娘住在东宫,心中定是后悔的。”

    这也是为何,自打她知道太子接连娶侧妃后,就再没提过回去的事了。

    “可你不会觉得我太过随便了么?毕竟成亲之事还是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也得有人为阿姊考虑才行啊,二老爷常年在外,老夫人和大夫人根本没把你当亲孙儿,只想着用你的亲事来为卫家谋利,阿姊就该自己打算,没得便宜了她们,还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织夏说着压低了声音道:“虽说这季先生家中一贫如洗,但从这些日子相处来看,他并非那等没本事的,他的学识才能即便将来不成大事,就在这镇上教书,也绝对可以养活家里。我瞧着比那些京中所谓的官宦子弟好多了。”

    这也是那姓文的闹了一遭后,让她们对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厌烦极了。

    好在,文竹西似乎吃了瘪,害怕了,那次后再没有打扰过她们。

    卫南熏一直把织夏当还未长大的妹妹,毕竟她是重活过一世的人,看得通透想得开是正常的。

    没想到,织夏竟为她考虑了这么多,她不免有些感动。

    就听织夏又逗趣地添了句:“再说了,这季先生长得这样好,若放到京中定要被人疯抢,便冲这长相,招他入赘定然不亏!”

    卫南熏被她给逗笑了:“小坏蛋,现在都会打趣阿姊了是吧,以后要是有人想要娶我们小织夏,也必须得样貌过了我这关才行。”

    姐妹二人笑成一团,成功缓解了卫南熏的不安。

    等习惯了旁人的目光后,她与季守拙的相处,也变得自然起来。

    白日里她画花样子,想些新点子,他伤势好转能随意走动了,偶尔会在旁边参谋。

    她写字、画画皆不擅长,他就教她写。

    一当上了夫子的角色,他便不对她留情,有时候写得不好还会挨手板子。

    卫南熏起先有几分不悦,以两人如今的关系,有必要如此认真么?

    但转念一想,他认真教她才是对她负责真的尊重她,若连读书授课都打打闹闹,那才是真的看轻了她,她也就收敛起小脾气,认真随着他习字看书。

    竟真有几分正经学堂授课的模样。

    两人虽说是已互通情思,但除了偶尔牵个手,说说悄悄话外,并没有更多越界的行为。

    卫南熏也越发认定自己没有喜欢错人,他是待她认真的。

    同时,衣裳铺子也传来了好消息,衣裳都是早与季节之前上新的,眼见天气一日日凉下去了,她们早早就以她的花样子裁了新衣。

    没想到成衣刚一挂出去,就立即被人买走了,甚至包下了店中上新的全部。

    何掌柜紧赶慢赶让绣娘做了批新的,也同样在短时间内都订了出去,她来送了红利,足足有一锭金子。

    见着卫南熏时,她的脸都笑僵了,恨不得将人给供起来。

    “关姑娘,你若有什么好的花样子,我都收了,咱们合作如此愉快,我给钱也十分爽利,你可不能把新的花样给卖给别人了。”

    卫南熏知道这花样子一定能卖得好,但没想到利润会有这么大。

    想着她的目标十锭金子,哪还会拒绝,顺便把最近画的另一个衣裳的样式拿了出来。

    光画花样子,到时一直与京城那边重合,太过引起注意,她便又想了个别的法子。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就是她入秋之后将衣袖做得很是宽大,还做了好几层的袖子边,这样会显得女子的手格外纤细,她不过穿了一回去赴宴。

    同席的姑娘们见了都觉得好,没过多久便在京中传开了。

    那年秋冬起,大家的袖子都越做越大,袖子边也越来越多层。

    这是她最先开始穿的,京中定然不会有人知道,就算在平镇时兴起来也绝不会被人怀疑的。

    她最近跟着裴寂学画技,不说画得有多好,但最普通的形总是有了的。

    何掌柜一瞧那图纸,便喜欢得不得了:“我怎么从没想到这衣袖子还能这么裁呢,好看,这若做出来,定能卖得好。”

    “对了,关姑娘,这来我铺子里买衣裳的可有不少达官显贵家的夫人小姐,好些都在向我打听呢,想知道是谁画的这样好的花样子,说是比京城衣铺还要时新。我都没与她们说是你画的,这若是再有问起来,我这该怎么答复呢?”

    卫南熏自然是不想太过张扬的:“何掌柜也知道,我还待字闺中,不过是兴趣所致,若太过招摇只怕家中长辈知道了不喜。”

    “我自是理解的,只是你若能将名头叫出去,以后您所绘的东西定能翻不少价钱,我可都是为你考虑。”

    这就像是名画一般,同样的画,画师出名画就能叫得上价。

    要是放在以前,卫南熏肯定不会考虑,可一想到接下去家中处处都要花钱,她还想攒银子招婿,又有些动心。

    何掌柜一眼瞧出了她的想法,给她出了个主意:“你也不必用全名,便取个雅称就够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既能赚钱又不会令她太过被人关注。

    她的手指恰好碰到了腰间悬着的那块玉佩,抿了抿笑着道:“那就唤我越先生吧。”

    -

    与此同时的皇宫。

    文丞相立于龙榻前,关切地看着榻上的天子,面色凝重。

    “丞相,如今只有您可以救陛下了,太子,太子已经疯了!他每日不知给陛下喂了什么东西,才会让陛下长睡不醒。”

    “贤妃娘娘,老臣理解您的心情,但您得谨言慎行,若无证据,岂可污蔑太子。”

    “不!我没有乱说,我亲眼看到有人夜里进来,捂住陛下的口鼻,还好我惊叫出声才将人给吓走的。一定是太子,就是他,意图谋害陛下,好早日坐上龙椅。”

    贤妃早已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她自打提出要来侍疾,就被软禁了一般,根本没办法踏出寝殿半步。

    她日日疑神疑鬼,连东西都不敢吃,生怕什么时候就和皇帝似的,再也醒不过来。

    好不容易遇见文丞相来探望皇帝,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连连磕头,只求他能限制太子。

    文丞相是曾经的皇帝帝师,朝野上下最为刚正不阿的人。

    若是连他都没办法,等着她母子的就只有死了。

    “我有我有,之前陛下服药后呕吐不止,是我侍奉的,我将东西都收起来了,只要拿去给太医查验一二,就清楚了。”

    贤妃像疯了般的,从床下掏出个玉盆,一想到里面是何物,文丞相也止不住皱了皱眉。

    到底是叹了声气:“既是如此,那老臣便差人去查一查。”

    “丞相,太子,太子连陛下都不放过,肯定不会放过我儿的,还请丞相救救我儿。”

    “您这,贤妃娘娘快快请起,您这大礼,老臣可担不起,太子与二皇子手足情深,又怎会做出残害手足之事,您担心的太多了。”

    “不,丞相若不答应,我绝不起来……”

    两人正在拉扯间,殿门从外被打开,裴聿衍身着明黄色的衮服,带着一行人大步进来。

    陈德胜率先冲进来,尖细的嗓子高声道:“陛下昏睡不醒,贤妃与文相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