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自从和裴聿衍撕破脸后,很是得意了一阵子。

    毕竟皇帝膝下的子女并不算多,除了太子,便是她的二皇子最得宠,再往下的三四几个皇子都是嫔妾生的。

    生母位卑不得宠,这几个皇子也都养得畏畏缩缩的,大多是依仗她的鼻息在后宫生活。

    唯一与她平齐的惠妃虽育有六皇子,但今年不过两岁大,小孩子半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丢了性命,能不能长起来都还是未知数。

    她自是春风得意,日日盼望太子完蛋,她的儿子能坐上那个位置。

    可这好日子没过多久,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小贱蹄子,不过是个洒扫的宫女,竟被皇帝给看上了。

    很是得宠,不仅夜夜翻她的牌子,居然连御书房也让她进,还让她在旁伺候皇帝看折子。

    若这人在后宫,她还有办法拿捏一二,万万没想到,皇帝竟十分宝贝她,把人安置在了御书房旁边的耳房。

    她的手就算伸得再远,那也不可能伸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去。

    她入宫这么多年,一直清楚皇帝还深爱着她已故的姐姐,不给她提位份压着她,这些她都忍了,只要将来她的儿子能坐上太子之位,她什么委屈都能受。

    但现在,一个卑贱的小宫女,居然都能爬到她的头上去了,怎让她不生气。

    偏偏她还无计可施,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

    如此担惊受怕下,她几乎夜夜睡不好,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说皇帝在大殿之上昏迷不醒。

    她虽然没有半点证据,却直觉此事不简单。

    皇帝年岁不过四十,平日身子都好得很,他平日也不算纵欲,怎么会对个宫女这般上心,还病得如此突然,这里面处处透着古怪。

    且这事绝不是个小宫女能办到的,一定和太子有关。

    她眼睁睁看着太子代理朝政,前朝的大臣接连被换成他的心腹,平日与她私下还有往来的人,也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她才开始慌了。

    她很清楚她的父母,姐姐离世前,他们更喜欢姐姐,处处为她谋划。姐姐离世留下了幼子,他们便逼着她入宫,侍奉姐夫,实则全都是为了替太子铺路。

    她不服,明明她也是他们的女儿啊,为何她这一生都得为姐姐和她的孩子而活。

    故而,她表面应承,心中却在为自己和儿子谋划,只要将太子拉下马,能给母家荣光的人就是她。

    但现在,皇帝若真的一病不起,她们母子可就没有半点依仗了。

    贤妃每日在宫内来回打转,又联系不上外头的人,就像没头苍蝇般乱撞。

    直到身边的内侍给她出了个主意,只要她一直与皇帝待在一块,那就没人能将她如何。

    顺便还能保证皇帝的安全。

    她如此一想,觉得这主意竟意外的靠谱。

    这才会带着人硬闯皇帝的寝宫。

    裴聿衍赶到的时候,贤妃已经进殿了,她就伏在龙榻前。

    “姨母这是作何?”

    “本宫乃贤妃,陛下钦此管辖六宫,如今陛下昏迷多日不醒,本宫有照顾之责,自是要侍奉在陛下左右的。太子又是为何带着这么多人,是怀疑本宫,还是别有所图。”

    她见裴聿衍还要上前,立即提高嗓音厉声道:“陛下只是昏迷,难不成太子以为后宫也由你做主了不成?”

    裴聿衍眉头紧锁,如今宫内他只控制了一半,还有一半御林军的人不在他手上,贤妃这么嚷嚷着,恐会惹来无端的猜忌。

    现下,他要做的就是找到玉玺,并从文丞相处得到诏书。

    他方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他宽袖下的手掌捏成了拳,深吸了口气:“姨母言重了,孤不过是担心姨母照顾不好父皇,既是侍疾,孤身为长子,自该一并侍疾,孤与姨母轮换着来。”

    说完也不管贤妃再要说什么,便宽袖向后一展,大步离开了。

    贤妃对这个结果自然是不满意的,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至少现在留下了。

    她看着床榻上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的皇帝,真心地落下泪来。

    “陛下,您可千万得保重龙体,早日醒来才好啊。”

    -

    裴聿衍出了寝殿,目不斜视径直朝御书房去,刚走到廊下,就感觉身后有脚步声。

    他蓦地驻足,冷声道:“出来。”

    片刻后,有个打扮素净的娇弱身影跪在了他身后:“叩见殿下。”

    裴聿衍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虽不记得她是谁,但从她的穿着和能在皇帝的寝殿旁出现,大约猜到了这是谁。

    “李氏?”

    “是,是嫔妾,还请殿下救救嫔妾。”

    这便是当初送到皇帝身边那个小宫女,如果没有她,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你不好好伺候父皇,乱跑什么。”

    “殿下,殿下,他们已经怀疑到嫔妾了,您一定要救救嫔妾。”

    裴聿衍几步踏过去,伸手擒住了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她长得不算很美,但有一双极为勾人的眼睛,媚骨天成,难怪阅尽千帆的皇帝会栽在她身上。

    “殿下,嫔妾对您忠心耿耿,什么都没有说出去。”

    “这世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裴聿衍的手掌往下滑,蓦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立即挣扎了起来,双手痛苦地拉扯着他的手腕:“嫔妾知道陛下的一个秘密……”

    裴聿衍谅她不敢骗他,松开了手,她伏在地上,连连咳嗽。

    “说。”

    “那殿下可否保证嫔妾的安全,嫔妾还不想死。”

    “你是在威胁孤?”

    “不,不是的,嫔妾只是想活着,仅此而已。”

    她伏在地上,微微仰起头,美目微红很是楚楚可怜。

    裴聿衍竟这才发觉,她与卫南熏有五分相似,尤其是从这个角度看着,有和她一样的倔强和坚毅。

    他手指微动,撇开眼去:“说,孤不杀你。”

    李氏知道,这已经是太子最大的承诺了,她咬了咬下唇,压低声音道:“嫔妾亲眼瞧见陛下将一个锦盒藏在了枕下的暗格里。”

    裴聿衍扯了扯嘴角,难怪哪里都找不到,原来是藏在枕头下。

    “你,叫什么名字。”

    “嫔妾李扶月。”

    “你既怕死,便不用在这待着了,去找太子妃,她会重新为你安排好身份。”

    李扶月双眸一亮,福了福身,提着裙摆快步跑开了。

    待人走后,陈德胜从暗处走了出来:“殿下,此人若留在身边,恐怕会是个祸患。”

    “无碍,有何事。”

    “启禀殿下,之前您追查的那人有下落了。”

    “人在哪?”

    “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