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意外的附和:“难怪我觉得他看起来没什么人性。”
渔村案里所有伤害过外来人的村民都不无辜,在他们眼里,同类不过是行走的钞票,他们看钞票当然是不需要有人性的。
容云衍身为被蒙骗的直接受害人,对犯罪分子更是没有好脸色,他目光比被冻住还冷。
刘队见状,从繁忙工作中抽出时间同我们多解释了几句:“这个人很可能跟苏然存在亲属关系,虽然她拒绝辨认,我们也还没有抓住更切实的证据,不过目前的线索还算完整。”
他说的点到为止,应当是因为此事还在调查中,不便透露太多的缘故。
我知道有些事多问也没用,只打听了跟自己有关的:“刘队,你们是不是怀疑他掩藏身份接近我,是想把苏然给救出去?我确认他不是神秘人,那何田田失踪的案子有没有可能跟他有关?”
D先生只所以能逼得我投鼠忌器,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完全是因为他掌握着何田田这个人质,一旦把她救出来,我就能放手一搏,想法子把D先生送进去了!
这个人给我感觉很微妙,他熟悉又危险,并且很可能是在试探我的底线,必须及时止损。
刘队含着歉意表示:“林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目前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表明他们存在联系,所以何女士的案子暂时由我的同事负责。”
他是渔村一案的总负责人,其他与之相关的分支则由队里其他同事侦查。
目前仅我一人能笃定何田田深入虎穴所为何事,并且还拿不出证据来。
我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对此表示理解的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你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刘队面露不忍。
“死里逃生不是你的错,你能意识清醒的活下来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真的,我想如果其他人还在,一定也不希望你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他办案多年,见惯了泯灭人性的穷凶极恶之徒,然而对我一直都很照顾。
我在心底无声的苦笑到,看来年仅十八岁的重案受害人的身份真是到哪里都好用。
不过我没有因此忽视刘队言辞间透露出的新进展,谨慎道:“是有其他幸存者的线索了么?”
该犯罪团伙以渔村为根据地,早就发展出了完整的生意链——洗劫一空之后,男的弄死赚打捞费,女方弄疯弄傻卖去缅北。
容云衍因为财力超群得以幸存,却也付出了记忆尚未复原的代价。
如果真有其他幸存者出现,那么大概率会是当初被卖走的女游。
刘队不便透露太多,只默认道:“等有了新进展,我会再联系你们的,今天辛苦你们了。”
他的潜台词已经很明白了,会等将受害人救回后,再告诉我们暂时不能讲的事。
我救人心切,但人没到就是没到,这是勉强不来的,只好打道回府,另想办法。
容云衍跟着我一同起身,他低低的咳嗽了一下,声音无比压抑,随即开始了斡旋。
“李队,我知道这个案子牵扯很广,需要全国各地到处跑不说,还经常需要去危险地方出差,你们辛苦了。”
他先说了段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好话,然后话术了得道:“我暂时还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在渔村里接触过相关药物,但我跟其他受害人同病相怜,可以安排他们去我参股的医院。”
这是个千真万确的好主意,只不过会给容云衍不小的压力。
我以为容云衍会趋利避害,趁机要求什么,可是他没有,单就只剩取胜,对他来说,或许风险是很值得的。
回去的路上,我等着他没有,有好几次,我都以为他会忍不住,可是他没有。
直到回了容家,发现他瞬间泄力似的靠在驾驶座椅背上,才问:“你最近是不是太逞强了?”
“没有。”他看起来很不舒服,疑似把普普通通的感冒拖成了大病。
容云衍笑了一下:“没有,我只是想为曾经的自己做出弥补罢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被我传染。”
他声线仍旧哑的厉害,听起来就像在在胸中演奏破风箱。
我实在是不想这么了解他,奈何那么多年的光阴不是想忽略就能视而不见的,他意识到他是真的后悔了。
“有这个必要么?”我坚持着先前的表现不肯低头,但是伸手扶了他一把,“如果风寒真的会传染,你现在才担心已经太晚了。”
当天下午,容云衍验证了我这句话,他上午还能见人的病情,在下午迅速发展成了高烧。
我见他没出来吃午餐,午后也销声匿迹,选择叩响他常待着的书房的门。
一门之隔的容云衍没发出任何回应。
“我进去了。”我高声说出免责条款,直接把书房门给推开了。
容云衍不知是真的太愧疚,还是今天仅有的思绪乱成了一锅粥,他没有锁门,谁来都能进书房。
我看到他躺在书房里的长沙发上,人事不省,眼睛紧闭,压根没听到有人过来。
一股不安从心底升起,但是被我迅速压住了。
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我看到容云衍的嘴唇微微翕动,以为他虽然烧的晕了,可是还有话跟我说,俯身将耳朵凑了过去。
“棠棠,对不起……”
他只是在不停的重复这句话,不像是高烧晕厥,倒像是沉浸在了醒不过来的梦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