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打了个滚,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脸上的笑忽然敛了起来。

    一想到江承丢了工作这件事,她心里总觉得闷闷的。

    明知道江承那么缺钱,她还害得他没了工作。

    裴晰深深叹了口气。

    她想弥补他。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直接给钱肯定是行不通的。

    江承不会要。

    裴晰翻了好几个身,又一连叹了好口气,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这时,她向上一看,目光忽然瞥到不远处挂着的一样东西。

    裴晰眼神忽地一亮。

    她好像找到办法了。

    第二天,裴晰起了个大早,一早就出了门。

    坐了几站公交车后下车,看着公交站旁熟悉的小巷口,裴晰深呼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她记性很好,来过一次的地方都能记得路。

    巷子里的路面坎坷不平,裴晰小心地躲避过几个积水的泥坑,又绕过几个垃圾堆,终于走到自己要找巷口。

    她刚拐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破口大骂。

    “不知道做了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哦,摊上你们这样的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上辈子杀人放火都没这么倒霉!”

    “每次这帮催债的黑社会一来,我连门都不敢开,我告诉你,要是哪天我真被吓死了,你们就是杀人犯!”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裴晰脚步放轻,慢慢走进巷子里,女人的辱骂声越来越清晰。

    “你们娘俩赶紧死了算了,真不知道这种货色还天天活着干什么!死了才清净!”

    “猪狗不如的玩意!赶紧给老娘滚蛋!!”

    女人越骂越激动,粗俗的用词是裴晰这辈子都没听过的那种,听得她心头一颤。

    她越走越近,终于看到了女人的真容。

    这里很拥挤,平房的院子之间都是挨着的,围墙也很矮,一个中年女人站在围墙边,叉着腰对着隔壁的院子疯狂大骂。

    一句接着一句,连珠炮一般,与其说是辱骂,不如说是诅咒。

    而被骂的人却很安静,仿佛听不见一般,只是沉默地收拾着院子里的一地狼藉。

    被砸坏的铁门,泼了一地的油漆桶,还有地上凌乱的衣架和被踩得全是泥的衣服。

    一切都昭示着刚才发生过的混乱而暴力的一切。

    江承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弯着腰一件件捡起地上的衣服,然后抖落掉上面的灰尘和沙子。

    捡到最后一件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一双手,帮他捡了起来。

    江承手一顿,抬起头,看到一张出乎意料的脸。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罕见的神情,近乎惊愕。

    隔壁的女人看见有人来了,又或者是得不到回应,觉得没趣,撂下一句脏话,就回了里屋。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周围的一切又回归了宁静。

    江承看着裴晰,捏着脏衣服的手紧了紧。

    裴晰把手上的衣服递给他,没有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上次那群讨债的人又来了。

    “你为什么不还口?”裴晰问。

    刚才隔壁那女人的用词恶毒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口角范畴。

    而以她对江承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一味忍让的人。

    可他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裴晰有些不解。

    “小的时候,她给过我一碗粥。”江承忽然开口。

    裴晰一怔,才意识到他说的那个“她”,就是刚才站在这里破口大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