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就绪,夏老头又派大儿子夏大江去请秦队长来家里吃饭。

    村里人有这个习惯,但凡家里来了贵,通常都会请村长、队长或者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来作陪。

    但是今天秦队长家里来了人,就婉拒了。

    于是,今晚只老夏家一家子。

    关上大门,堂屋里饭菜飘香,暖暖和和的。

    陈致远陪夏家长辈喝酒聊天,夏老太和周兰不停的给夏晓禾夹菜,让她多吃点,连三十那天杀的鸡也留到了今晚,而且那两条鸡腿,一条给了陈致远,一条给了夏晓禾。

    陈致远夹给了夏晓禾,夏晓禾最后给了夏晓花。

    夏晓花长这么大,头一回碗里两只鸡腿,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都快乐昏过去了。

    这一桌子都是大房的主场了,作陪的张月娥脸上挂着笑,心里隐隐发酸。

    看着夏晓禾就想到自己闺女夏兰香,那个死丫头啊,明明打小也聪明伶俐的,长的也白净好看,性子也温柔安静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

    有几次,张月娥看她说话时的那个眼神,都觉得心惊肉跳,简直就跟个厉鬼似的。

    她都不明白了,这丫头心里哪来那么大的戾气?尤其是对夏晓禾的。

    “哎~~”张月娥不自觉的幽幽一叹。

    夏晓禾听见了,疑惑的问,“二婶咋了?今晚这菜不合胃口?”

    “哦。”张月娥惊的回过神来,忙陪笑道,“没,这菜好着呢,你妈手艺也好,只是,我感慨咱们家也能吃上这么丰盛的饭菜,心里高兴。

    晓禾,这都是沾了你的光呢。”

    “那也是家里人疼我嘛。”夏晓禾有些骄傲的说。

    夏老太跟着后头就说,“对,我家晓禾招人疼,奶啊,疼都疼不过来呢。”

    夏晓禾跟着就乐起来,也随口就道,“奶,您放心,我往后一定最孝顺您。”

    其实疼不疼的,她心里有数。

    孝顺不孝顺的呢,她也心里有数。

    奶孙俩反正嘴里都说着最暖心的话,面上都挂着笑,总之其乐融融的就对了。

    周兰看到全家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

    张月娥吃了一口菜,或许是这太过热闹幸福的场景让她有些撑不住,到底还是问了,“对了,晓禾,你公公没瘫吗?”

    “二婶?”夏晓禾有意朝陈致远那望了一眼,其实,陈致远压根没听见,但是,夏晓禾这一望,就表示:张月娥,你越矩了,问了不该问的。

    夏老太骂了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会说话就闭嘴,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张月娥委屈,“我不过是关心,就多嘴问了一句。”

    夏大海今晚其实也没啥心思,侄女刚到家时,他是高兴的,可是,此刻,他俨然成了配角,向来老实巴交的大哥,却成了父亲眼中的好儿子。

    刚才大哥敬酒,夏老头高兴的喝了。

    他敬酒,夏老头冷着脸就浅浅抿了一口。

    这让夏大海心里很不舒服,他又听到夏老太责骂自己媳妇儿,更觉得窝火,当场就质问,“妈,你干啥呢?月娥说错啥了,你非得当着人的面骂她?”

    张月娥一愣,没想到自己男人竟然会在饭桌上帮自己?

    夏老太也一愣,本就寻常的说话,她哪里骂了?这臭小子摆什么脸子?

    夏老太觉得尊严受到了挑衅,气道,“你倒是问问你媳妇儿都说了啥?”

    夏老头脸色一沉,“行了,大正月里的都好好说话。来,致远,别搭理他们,吃菜,吃菜。”

    张月娥忙道,“对对对,大家吃菜,吃菜。”

    夏大海却不服了,竟当面问起了陈致远,“致远啊,我听说你父亲一直瘫痪在床?咋地又上班了?怎么上的?”

    他倒是将张月娥刚才的疑问再次问了出来。

    夏家其他人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都知道这是别人家的私事,这样打听不好。

    夏老头刚要呵斥,倒是陈致远微微一笑道,“我父亲是双腿有疾,不能走路,但也不是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

    “不能走路那还能上班?”张月娥问。

    陈致远看了夏晓禾一眼,一脸感激的说,“这都要感谢晓禾,是她帮忙从医院弄了一台轮椅,极大的方便了我父亲。

    另外,她又去钢厂要回了我父亲多年的工资,并且说服厂领导返聘我父亲回厂继续工作。

    我父亲一直热爱厂子,热爱这份工作,得知能回去工作后,这身上的病呀就好了大半。

    另外,晓禾又帮着争取了一份在厂职工名额,我二弟去了。

    所以,平时在厂里,我二弟也能帮着照顾一下我父亲。

    再则,我父亲现在是返聘回去,主要是带一些学徒,教授一些技术知识,并不用亲自上场,跟过去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解释的够详细了。

    可是,老夏家一大家子好像没听懂一样。

    “都是晓禾办的?”夏老太瞪大眼珠子问陈致远。

    陈致远点头,“对,都是晓禾办的,要不是晓禾,我们家现在还不知咋样呢?对此,我十分感激,不止是我,我全家人都十分感激晓禾。

    是晓禾让我们一家改天换地,过上了正常的且蒸蒸日上的好生活。”

    夏老太又扭头看向夏晓禾,“他说的都是真的?”

    该不会是这小子太爱媳妇儿瞎编的吧?

    她这孙女这么厉害?

    夏晓禾耸耸眉,“是啊,不过,致远,都是一家人,别说啥感激不感激的,我一来,爸就让我当家,不但给我补了彩礼,给了我买新衣裳的钱,还把他的工资全交给我管着,你说,他这么信任我,我能不为这个家尽心尽力吗?

    还有你,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你做的事,处处为我着想,就拿上夜校来说吧,这对我很重要,真的,我也很感激你。

    还有致文,这小子给咱腾屋,大冷的天窝在厅睡那么小的折叠床,还天天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我能对他不好吗?

    妈对我也好啊,天天变着法子的给咱做好吃的......”

    陈致远笑了,“好好好,咱们一家子不说两家话,大家都好好的。”

    再说下去,都快成她两口子的秀恩爱现场了。

    不过,从这段对话中,老夏家人也算听出来了,夏晓禾能干,婆家人对她也是真好。

    看来她信里说的全是真的。

    而彼时,萧雨芬跑回家,一回家还没进屋,就趴那新砌的土墙上,朝对院喊着,“我晓禾姐回来了,风风光光的回来了,哼,有些人啊,怕又是要醋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