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汐的眸光轻轻闪烁,脑海之中像是翻卷着惊涛骇浪。
她猛的转头看向凌风烬,张了张嘴,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只是睁大一双美眸注视着他,那眼睛里全部都是凌风烬的倒影。
凌风烬也是一愣,他也没想过还有这般内情,听到太皇太后提起赐婚圣旨之时,他的那双凤眸之中,也是划过了一道暗色。
是这样的吗?
传位圣旨的事情他清楚,毕竟那张圣旨,当初是他亲手打开的,可是,赐婚圣旨他却不得而知,也不清楚太祖皇帝是什么时候写下来的。
如果赐婚圣旨也是在太祖皇帝想要传位给他以后所书,说明太祖皇帝的意思,是让安云汐嫁给他。
那道赐婚圣旨的内容,很有可能被人篡改过!
什么嫁给太子,全部都是扯淡,若他为皇,安云汐便为后!
太皇太后的眼眶有些潮湿。
眼角满是皱纹的双眸,注视着凌风烬的时候全部都是愧疚之色。
她看着被自己养大的这个孩子,虽然没有生育之恩,可是这孩子太过孝顺,让她觉得亏待他太多太多了。
“风烬,是哀家对不起你,我们一家亏欠你太多了,若是你想要做这北陵国的帝王,随时都可登基,哀家不会多说一个字,因为这皇位本来就该属于你……”
太皇太后不由得回忆起当年发生的一些事。
那一日,整个皇宫一片混乱,唯有凌风烬一人独自来到皇宫大内。
他满身是血的走到了那位北陵国祖皇帝的面前,挺直脊背,不卑不亢的看着前方。
少年犹如钢筋铁骨,一身浩然气势,全然不似这个年纪应该有得霸气。
那时候的凌风烬看起来还很稚嫩,却已经在生死战场之上,磨砺出了犹如煞神一般的气质。
祖皇帝已经老了,他身体衰弱到了极致,坐在皇位之上俯视下方注视着他,丝毫不为外面的乱象所动。
甚至看到凌风烬的时候还笑了一下,语气之中带着赞许。
他说:朕那么多儿子,也就只有你,让朕欣喜。
当时的她,还有些害怕的站在大殿之中,唯恐凌风烬失去理智,将所有人都杀光,包括她……
因为那时候的太皇太后心里清楚,面对野望,没有几个人能够保守心智,任何人出来拦路,都有可能成为刀下亡魂。
那时候的祖皇帝早就不行了,这场夺位之争,完全是他暗中挑起的,就是为了选择出一个合适的皇子来继承皇位,让北陵国越发强大。
祖皇帝驾崩之后,留下圣旨要将皇位传给凌风烬,结果太皇太后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当场将圣旨撕毁,然后告诉她,会辅佐皇兄成为帝王……
太皇太后从那才知道,凌风烬这是在还她的情。
他对皇位并不感兴趣,之所以做这么多,完全就是为了她。
她若是不偏心这孩子一点,不对他好一点,她这辈子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因此,从那之后,太后就已经下定决心,将来若是他与自己的儿子发生争执,她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凌风烬这一边……
然而她觉得,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完全做到这一点。
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说没有私心那是假的,她曾经劝说过凌风彻很多次,让他不要敌视风烬,要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结果收效甚微。
先帝凌风彻每次嘴上答应的很好,可是每次对凌风烬下手的事情败露,都会让她越发心寒。
她终于明白,凌风烬当年夺位之时,带着兵马大杀四方,镇压所有人的一幕,在他的内心深处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以至于他就连睡觉,都恐惧着有一日凌风烬会干出和以前一样逼宫造反之事……
凌长越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太皇太后的解释。
然而这个真相和他所想的却截然不同。
父皇的这个皇位,原来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凌风烬施舍给他的!
他心冷无比,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随后他抬起头看向了安云汐所在的方向。
就连婚约……都不属于他吗?
这个结果让他心中完全无法接受。
少年皇帝骤然间,感觉整个天地都塌陷了,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他,将来他会成为北陵国的皇帝,会继承皇位,会迎娶心爱之人为后……可到头来,他所得到的一切,实际上原本都属于别人!
“皇祖母,你说谎,这些都不是真的!”
凌长越咬着牙,还在做最后的狡辩。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今日哀家所说的一切,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哀家希望你能够听你皇叔的话,你皇叔若是想要杀你,早就可以动手了。”
凌长越感觉自己所有的骄傲都在这一刻化为虚无。
曾经身为太子的骄傲荡然无存。
“皇祖母,那我和父皇在争夺什么?”
凌长越眼神变得有些空洞。
这一刻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有一点儿不知所措。
父皇告诉他,凌风烬是觊觎皇位的豺狼虎豹。
要他一定要将权势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绝对不能被人抢走……
还教导他,这北陵江山,全天下都是他的,让他一定要好好的守住,不能被一个外人染指。
他信了……
深信不疑!
可今日,皇祖母说,他父皇的皇位是凌风烬自己不要,给他们的。
凌风烬本来就没打算争抢,一切都是他父皇自己疑神疑鬼,不相信任何人,被自己的野心所吞噬。
太皇太后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叹息和无奈:“你父子二人,心思多疑,自私自大,也怪我没有教导好你们,才让你们走上歪路,长越,若是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她也许不能再为自己这个孙子做点儿什么。
可若是能舍弃这张老脸,也许能够保住这个孙子的一条命。
凌风烬对她孝顺,她知道……而她如今,又要利用这孝道胁迫他一次了……她会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她会在寺庙之中吃斋念佛,往后余生,只要她还活着,就会一直为她的烬儿祈福……
然而,凌长越却红着双眼,咬着牙抬起头看向太皇太后:“孙儿怕是已经回不了头了,凌风烬害死了我母后,还亲手杀了我父皇,您难道都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