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江浔再无顾忌,只管全力以赴即可。”
“可王爷你呢?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束手束脚,何以成大事?”
崔道元说到此处,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可见当真是气得不轻。
赵怀朗心知此番确实是自己的错,乖乖听了训,心中也难免懊悔。
崔道元一瞥赵怀朗这模样,心头蓦地一软,片刻后轻叹一口气,也温和了声音:
“朗儿,外公筹谋这么多年,又举全族之力助你,你已比旁人多了几分胜算,就更该谨小慎微,深谋远虑,步步为营。”
“你该知晓的,咱们都没有退路,一旦输,新帝容不下你,也容不下崔府。”
“如今你争的不只是那个位置,还有你我、你母妃、明珏乃至全族的性命。”
赵怀朗面露惭愧之色,连连点头,“外公,是朗儿做错了。”
在外人面前,他是威严到说一不二的瑞王爷,但在外祖父面前,他更多的只是个晚辈。
外祖父为了他如何煞费苦心,殚精竭虑,他都看在眼里。
崔道元一瞧赵怀朗认识到错误了,当下什么气也消了,语重心长地说道:
“朗儿,莫怪外公管你太多,实在是步步凶险,一旦踏错,后悔莫及。”
“尤其经由今日一事,太子妃和皇孙的意思也摆在明面上了,他们要争要抢,且绝不手软。”
“朗儿,再多的不甘和不舍,也该放下了。”
赵怀朗自然明白外祖父话里的深意。
他脑海中不由闪过昔日那张巧笑嫣然的脸,却又想到今日襄王落了个终身监禁的下场,到底还是咬咬牙,应声道:
“外公,朗儿都记下了。”
崔道元细细去看赵怀朗,见他神色不似作假,终于点了头,随即冷声道:
“江浔......实在是个心腹大患!”
“此番若当真叫他与沈家结了亲,皇孙那边还要更加硬气。”
“方才不是听人来报,安宁郡主将沈家小姐唤走了吗?后头竟没有消息了?”
赵怀朗听到这话,却神色微动,抬眸道:“外公,朗儿也是前不久新得了一个消息,或许......咱们该成全江浔与沈家小姐。”
崔道元闻言眉头一蹙,“此话何解?”
赵怀朗压低了声音,满是神秘地说道:“朗儿有办法对付沈家,且——是天大的罪名。”
“若江浔与沈家小姐成了亲,成了沈征胜的女婿,这一局他也逃不过,甚至......连烨儿都能一并拉下水。”
赵怀朗边说着,上前几步靠近崔道元身侧,低低说起了什么。
沉稳如崔道元此刻也缓缓睁大了眼睛,低声道:“朗儿,此话当真?”
赵怀朗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好!”
崔道元蓦地拊掌。
“竟不知你得了如此造化,倒叫我们手中又多了一处暗手!”
“如此......”
.......
密语声响起,掩在了渐渐西坠的红日里。
诸臣子家眷陆陆续续从行宫下来,回了馆驿。
今日天家出了事,人人自危,哪里还敢肆意嬉闹,巴不得明日早早归京,回自家去。
谁知夜幕降下,外头却闹起来了,有人急忙出去打听,竟是定国将军府的沈小姐至今未归。
消息一出,有许多姑娘就想起了白日里,沈家小姐被安宁郡主身边的侍女唤走的场景。
这般看来,沈小姐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行宫里,沈征胜一脸焦急地等在殿外,里头隐约传来长公主的声音。
“宁儿,还不说,你将沈家小姐怎么了?”
盛帝坐在案后,见拓跋宁一脸委屈,不由出声道:“皇妹,莫要吓着宁儿了,宁儿,来。”
盛帝冲拓跋宁招了招手。
拓跋宁急忙躲到盛帝身旁去。
盛帝见状不免面露笑意,却也沉声道:“宁儿,沈家小姐不见了,当真与你有关吗?”
拓跋宁薄唇动了动,见盛帝盯着自己,眼眶蓦地一红,又是心虚又是委屈地低声道:
“谁......谁叫她欺负我。”
“皇舅舅,宁儿也不是非要那江浔不可,可我前脚才将沈嘉岁当成朋友,她后脚就和江浔议亲,宁儿——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所以宁儿就派人将她引到后山去了,但只是想小小惩罚一下她罢了,谁知她那么笨,估摸着是在里头迷路了......”
长公主闻言面色一变,低斥出声:“宁儿!”
“沈家小姐到底是姑娘家,这夜都深了,她一个人在后山里,若是遇着危险怎么办?”
“你......你如此意气用事,太叫可敦失望了!”
长公主话音刚落,殿门忽然打开,福顺公公迈着步子匆匆进来,附在盛帝耳旁低声道:
“圣上,外头江大人也来了,瞧着......急得很。”
盛帝闻言眼眸微眯。
白日里之事,他思来想去,大抵是落到了江浔的身上。
他竟如此能耐,算计了怀璋和老三媳妇,连纯妃都说动了,最后还不忘把老二引走。
如此心机和手段,连他猝不及防之下,都被纯妃步步紧逼,不得不将老三给监禁了。
今儿回了清和殿,仔细想想,江浔竟隐有脱缰之势。
他正思虑如何处置呢,今夜之事倒提醒他了,江浔其实早已现出他的软肋,只要稍加利用.......
温柔乡,英雄冢。
如今看来,他二人倒是成婚得好。
婚事一成,越紧密,自然越不可割舍,越......投鼠忌器。
思及此,盛帝大手一挥,“着江浔带上御林军,去后山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