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息怒,血浓于水,母亲牵挂大哥乃人之常情!她对无妄道士怀恨在心,也是情由所原!”
洛风跪在洛老爷床前,字字咬得情真意切,微垂的眸子却闪过阴鸷。
他本还觉得这老东西可以利用一番,没想到他竟然想让洛老爷过继洛邕!
若不是程夫人如此闹腾,说不定还真会如他所愿,他差点就给洛邕做了嫁衣。
老东西,竟敢打侯府的主意!
“风儿,你还为她求情!难得你这一片孝心,你瞧瞧她,哪里还有一份主母的模样,简直是一个疯妇!”
洛老爷面色铁青,双眼圆睁,仿佛能喷出火来。断腿处传来的剧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几近崩溃。他猛地抓起身边的枕头,狠狠地扔向远处,怒吼。
若不是他现在下不了床,他真想狠狠给她一巴掌,这些年他虽然不爱她,但也从未亏待过她,他将府上中馈交给她,她竟恃宠而骄,肆无忌惮的不把他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听见洛老爷的话,嬷嬷们停下手面面相觑,最后朝着程夫人看去。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
程夫人身体微微一震,淡定冷静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
她的眼眸微微睁大,目光中流露出疑惑与惊愕,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微微抿起嘴唇,随即很快平复平静。
程夫人眸光微黯,她站起身缓步走到洛老爷床前,宛如一幅淡雅的画卷,面庞上没有一丝波澜,眼神沉静如水居高临下地看着洛老爷。
“你说,要休了我?”
她声音似染上寒霜般冷而不自知。
“行了,这次看在风儿的面子上,我不同你计较,身为清远侯府主母,你要时刻记住你的言行举止都代表着清远侯府,若是有下次,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
洛老爷看着程夫人眉眼弯弯,仿佛又回到了之前温婉娴静,这让他很受用,心里的气猛地消了一些。
虽然如此,但还是要警告一番,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认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这清远侯府到底是谁说的算。
“洛祥荣,你刚才说要休了我!”
程夫人语气淡漠地再次重复道。
“我说了,这次我便不同你计较!只要你好好的向无妄道士赔礼道歉,便原谅你!”
洛老爷懒懒说道。
“你们别停下,给我继续打!”
程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对着嬷嬷命令道。
“程氏,你当真还要发疯?你真以为我不敢休了你不成!”
程老爷不可置信地吼道。
“洛祥荣,今日不是你休了我,而是我程晓茹要和你洛祥荣和离!”
程夫人勾着唇冷笑道。
她本还以为自己回有多难过多不能接受,可完全相反,她惊愕地发现,她心里已经全然没有一丝波澜,有的反倒是前所未有的释然。
“娘,您别冲动,父亲他只是一时生气,他一向爱重您,又怎么真的想要休了您呢!”
洛风立刻劝道。
只觉得今日的程夫人与平时判若两人,若不是一直生活在一起,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换了芯子。
“哼,程氏,你可想好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一把年纪了,她难不成还想厚着脸皮回到成家去不成?这些年,她早已经和程家生分了,只怕她就是想,程家也不会让她进门!
洛老爷丝毫不认为程夫人有这个底气,只觉得程夫人无理取闹。
“哼,后悔,若是后悔,我也只会后悔,当初你不顾父子之情将天儿送走之时没有立刻做出这样的决定!”
“娘,万万不可,您就算再生气也要为锦儿想想!”
洛风急忙道。
清远侯府好不容易才有些起色,世袭迟迟没有下文,若是传出和离一事被皇上厌弃,那世袭怕真的无望,没有世袭的侯府还能有什么前途?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快去请姑娘过来!”他小声吩咐郭章。
洛书锦很快得知了呈祥苑发生的来龙去脉。
不出她所料,如前世一样,道士和洛家族老如期而至,以前他一直想不通,洛家族老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这就说的通了,不过有洛风在,他注定不会成功。
她娘命人打了道士,还提出了和离,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她能想通,她心里由衷替她高兴。
“姑娘,您快去劝劝老爷和夫人吧!”
郭章见洛书锦神色淡淡,无动于衷,满心焦急。
“锦儿,你先去,我在这儿等你!”
赵颐说着悠闲地泡起茶来。
“让你见笑了!”
洛书锦气道。
“锦儿别这么见外,我又不是什么外人!”
赵颐勾着唇角,目光灼灼地看着洛书锦。
郭章:“……”
洛书锦不理解赵颐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但她也无所谓,无非就是逢场作戏。
“姑娘!”
看见素珠回到她身边朝着微微点头,她才缓缓起身,朝着呈祥苑去。
呈祥苑的门是开的,丫鬟小厮整齐站在院里,颇有阵势。
“哼,什么和离,侄儿,必须休了她,以正家风!”
洛家族老苍老刻薄的声音传来。
洛书锦没等小厮进去通报,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不知族老想让我爹凭七出之条里的哪一条休了我娘啊?”她将程夫人护于身后语带嘲讽,幽幽看向洛家族老。
“混账!长辈说话岂由得你一个小辈插嘴!”
洛家族老瞪着洛书锦斥责道,想起上回婉容被她坑害的那个惨状,他紧咬着牙关,腮帮处的肌肉微微颤抖,原本佝偻的身躯此刻也因为愤怒而挺得笔直。
“哦?长辈?”洛书锦轻笑一声,“尊称你一声族老,你倒是会倚老卖老,不过区区二房庶子,自古以来嫡庶有别,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们嫡出大房指手画脚!”
“你…”
洛家族老手伸出手颤抖地指着洛书锦,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一脸失落地长叹一口气,摆摆手,“也罢,祥荣啊,这些年是叔父错了,总觉得你就是我亲生儿子,总是担心你的安危,以后啊,你大房的事叔父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管了,免得吃力不讨好!宁春我们走!”
族老说着装模作样的往外走,掐着步子等着洛老爷出声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