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旺压着声音,像是怕被别人知道这个好消息似的,“我同茶摊的老板打听了,考上秀才能免全家的税呢!”
“啊?”大旺媳妇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咱明日就将他送去吧!”
“明天中秋节呢,书塾休沐,我问小平了,十七上午去。”
他们夫妻俩正商量着呢,坐在一旁的李芒斩钉截铁地表示,“我不去!”
“为什么?”
“有读书的钱,还不如去铁匠铺给我打根长枪呢!那样我就能打遍全镇无敌手了,哈哈哈…啊!疼!”
大旺媳妇一巴掌拍他脑门上,虎虎生风,“你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得交税。你爹说的没错,读书!”
“娘……”李芒不服气地叫道,但面对娘亲偌大的拳头,他只能先闭嘴。
这边,乔小平蹦蹦跳跳到了家门口,发现家中大门上落着锁,二叔三叔和奶奶家也一样。
她转悠了一圈,又回到自己家门口,往瞅了瞅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大家应该都在田里割稻谷吧!
那她也赶紧过去帮忙吧!
书袋带子勒的她肩膀疼,乔小平看了看不高的院墙,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到墙角用力跳起,双手紧紧抓住院墙上凸起的土块,双脚用力一蹬,身体向上跃起,十分轻松地骑到了墙头上。
正准备跳下去时,看到不远处过来一个人,乔小平定睛一看,是小米。
“小米,小米。”
“小平!”左小米看到墙头上的身影,脚下生风,很快便跑了过来,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明天不是中秋节嘛!夫子让我们休沐两日。”
“你们夫子还挺好的。”
“对了,你怎么往这边来了?你们家的田地不是在东边吗?”
“我割了草,过来喂安然。”
羊圈里的安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咩~”
乔小平:“……”
“你等我一下啊,我将书袋放到屋里,再出来找你玩。”
见小平就要跳进去,左小米连忙说道,“我能看看你的书吗?”
她这辈子(其实也就五岁)还没见过书呢!
“行呀!”乔小平又跳到外面,将肩上的书袋取下来,拿出正在学的《三字经》,翻开第一页,指着第一句话,骄傲地念道,“人之初,性本善。”
左小米一脸艳羡,眼神发亮,“哇,好厉害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唔……夫子还没讲,不过这些字我都会写了,我来教你吧!”
“我不行,我不行,”左小米连忙摆手,道,“我爹说我笨得很,我学不会的。”
“可简单了,你看,”乔小平捡起一个树枝,在地上随手一挥,“这就是书上的第一个字,人。”
“啊!这么简单?那我也会写‘人’了,”左小米直接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撇一捺。
“是呀!很简单的,你看第二个字,念“hi”,”乔小平在地上画,“先点一个点,然后画一条拐两个弯的线就行了。”
左小米依样画葫芦,很快便画了一个模样差不多的“之”出来,“天呐,原来读书这么简单啊!”
她现在感觉自己强的可怕,自信满满,“我觉得我一天能学一百个!”
乔小平:“……”
真该先教她“善”来着!
“第三个,‘初’,”乔小平认真地在地上写。
小平写前几划的时候,左小米还志得意满,见她写完偏旁还要继续写的时候,小米就开始叫苦不迭,“这个字怎么这么难啊?我都记不住。”
“这就难了?你不知道那个‘善’字才恶心呢,我写给你看。”
乔小平往后挪了挪,用脚扫出好大一片空地,没办法,地方小了写不下。
左小米瞧着地上密密麻麻的“善”字,一个脑袋两个大,感觉自己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我的娘哎,这……这是一个字?”
乔小平点点头,抱怨道,“可不嘛!我最讨厌这个字了,夫子每日都要让我们写好几十遍。”
“这么看来,还是割草比较适合我,”左小米望而生退。
“咩~”
喂!
“咩咩~”
这还有一只大活羊呢!
“咩咩咩~”
你们先把草扔过来不行吗?
“呀,安然还饿着呢,”左小米连忙将一旁的背筐拉过来,从里面抱起一大捧鲜草,用力朝里扔去,“你快将书收好,把书袋放到屋里去吧!我在这扔草就行。”
“好。”
乔小平重新翻上墙头,跳了进去。放完书袋出来,见安然的水槽都干涸了,她连忙从树下的大缸里舀了几大瓢水倒进去。
安然:有吃有喝,人生巅峰。
乔小平翻出来的时候,小米已经把草都扔进去了,“小米,你把‘初’字也学了吧!这样你就会写半句了。”
“啊?”左小米瞥了一眼地上的“初”字,悄悄咽了下口水,看着有点复杂哎!
可同旁边的“善”字一比,又简单了不少。
“行吧!”左小米艰难的点了点头,早知道不说自己能学一百个的话了。
“初”字就没那么简单了,她写了好多遍才记住。
“我真的会写了,”左小米背过身去,没有看小平写的那个字,自己磕磕绊绊地写了一个,“你看,怎么样?我要赶紧回家了,再晚我娘该骂我了。”
她慌慌张张的拎起背筐离开了。
再不走真的要学“善”字了。
“哎,哎,小米,你这少了一点,”乔小平在后面大声喊道。
左小米哪还顾得漏了个点,一溜烟消失在胡同口。
乔小平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往自家田里走去。
走了没几步,碰上红亮媳妇,她知道,红亮媳妇是三婶的表姐,便笑着打招呼道,“婶婶,我爹娘他们都在田里吗?”
红亮家的田地和他们家是挨着的。
红亮媳妇瞅了瞅天色,道,“你爹娘现在应该在你们家老宅吧!瞧这日头,快该下葬了。”
后面的话,乔小平没太注意,道了谢就往老宅走去,刚拐进胡同便瞧见老宅门口闹哄哄的。
她小跑过去,见来来往往的人身上均系着白布,地上散落着零星没烧完的纸钱,还有门口挂着的白布幔,同曾爷爷去世时的布置差不多,就是有些简陋。
乔小平一愣,有人去世了!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