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欢看不透纪庾洲的想法,以为这是个安全的问题,点了头。
她不爱出门,每次吃完饭上楼的借口就是回房看书。
纪汝婷认为妹妹是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纪夫人觉得她性格文静,打扫房间的阿姨都说她是个乖女孩。
似乎是给所有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纪汝婷又想替她解释。
“我喊你吃饭时,见你拿走的那一本《冬牧场》,翻开的面仍然停留在第三页。”纪庾洲从容不迫的揭穿她。
俞欢指甲捏着桌沿,眼睫动啊动,她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说这些,她已经有点坐不下去了。
是想戳破她伪装出来的人设,指控她根本没有面上看起来那么乖顺,斥责她虚伪的可怕?
可是,纪庾洲的眼神,似乎又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她坐在那里,她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风撩拨着窗帘,天光从缝隙射进来,静静的映在她脸上,点亮她轻颤的眼睫,苍白细腻的脸颊,还有不知道在坚守什么执拗什么的微抿着的唇。
那么脆弱,那么不安。
像一支硬要伪装成雪人的冰淇淋,坚定认为只要自己坚持,别人就会觉得她是雪人。
可是冰淇淋就是冰淇淋,体积那么小,化的那么快。
飞速化开后,看着流下来的冰淇淋汤,又抱歉极了,呐呐的对所有人说对不起。
纪汝婷看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的表情,忽然呆住了。
她终于感受到,纯粹真挚、招人喜欢的面孔下,是小姑娘藏起来的不想言说的部分。
俞欢眼睛一眨不眨,和纪庾洲的眼睛对视着。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是不想眨眼睛。她只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点想哭,眨了眼睛,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这个时候哭,不仅丢脸,还让人觉得无理取闹。
纪庾洲本想逼迫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可是看她仰着脸,浸着眼泪,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时候,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猛的攥住了。
“不需要这样的。”
纪庾洲打破了自己的规划,看着俞欢的眼睛,声音低缓而又清晰道“我是哥哥。”
他指了下纪汝婷“姐姐。”
又指了下楼下代表父母“爸,妈。”
“我们会接受你的所有面,无论是好的,还是在你看来没有那么好的。”
“如果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面前,都不能展现真实的自己,那未免也太辛苦了。”
“你不需要那么懂事,也不需要事事迎合。在这个家里,是我们欠你的更多,如果非要迎合才能好好相处,也该是我们迎合你。”
“我们爱的,是真实的你,而不是文静胆小爱学习的傀儡。”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雪人。
也会有真正喜欢冰淇淋的人。
俞欢竭力控制着自己没有眨眼睛,可是眼泪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听话的掉下来,打湿脸庞。
纪庾洲走过去,弯腰用手帕擦拭她的眼泪;纪汝婷忽然觉得这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自己造成的,无形的羞愧将她笼罩住,她走过去,却不敢碰俞欢。
方才照明灯一样的光线,被两个人挡住了。眼泪汹涌的擦都擦不干净,俞欢捏住了一片衣角,哭的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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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庾洲眼底,漫上了真正的笑意。
初见,那一声冷淡的“不认识”,以及飞快的变脸。他就知道她表现的肯定不像表面那样乖顺。
可是这是妹妹,什么样的性格哥哥都会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