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喻捂住嘴,给身旁的人拉了拉被子,轻手轻脚摸下了床。

    直到走入浴室,关死了大门。

    温言喻弯下腰刚想用冷水冲把脸,剧烈的呕意就让他浑身一软,差点直接跌倒。

    温言喻双手撑在洗漱台边缘,额头抵着小臂,大口大口不停喘气,压着声音呕出一池黑血,冷汗涔涔的往下滑。

    躺在床上久未行走,小腿一哆嗦,温言喻一个没站稳,身体直直磕上地面。

    手臂磕上瓷砖板的瞬间就擦破了皮,温言喻没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呼,又很快因为没有力气重新蔫了下去。

    瓷砖地板又冷又硬,躺在上面实在算不上舒服,但根本就没有力气起来。

    温言喻干脆将自己蜷成一团,用屈起的膝盖紧紧挤压着腹部,牙齿紧紧咬住卷起的衣物。

    虽然会因此呕出更多的鲜血,但身上实在太痛,止痛药对此没有一点效果,此刻也没了其他办法。

    身体内部像有一团冰冷的火焰在燃烧,一遍遍灼烧腐烂的血肉,让新的生命在体内扎根。

    是痛苦。

    也是新生。

    自他醒来之后配合着做了全身检查,医院没查出问题原因,对此束手无策,他知道问题的原因,但太过玄幻,也不能说。

    本想带他出国治疗的傅寒川,在他的解释下,好不容易放弃了这个念头。

    结果从医院检查回来那天开始,每天都会有这么一遭,渐渐地变成两天,三天,到现在的五天。

    身上的烙印一层层散去,手臂上的陈年旧伤开始发痒,发痛,结出血痂。

    他本应高兴。

    但傅寒川那副根本藏不住的担心,从他进医院开始就几乎没有怎么合上过的双眼。

    一日比一日消瘦疲倦的面容,一日比一日明显紧绷的神经,周身越来越厚重的戾气与惊恐。

    自己每次在傅寒川面前发作时,哪怕痛到意识模糊,也依然能听见对方断断续续的哭声。

    每晚入睡时。

    被握紧的双手,耳边压抑的抽噎声,比往日凌乱沉重的心跳声,呼吸声,空气中散不去的血腥味,家里那就没断过的咖啡和提神药物。

    都让他心底的那层负罪感更重。

    傅寒川在因为自己而痛苦。

    知道这点。

    温言喻强撑着精神没有喊叫出声,在地上蜷缩着躺了半晌,终于熬过了最剧烈的那波疼痛。

    待剧痛终于平息,混沌的大脑渐渐清醒起来。

    温言喻勉强从地上站起身子,冷汗就没停过,此刻他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湿,细软的灰发黏在额头上,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整个人狼狈又难堪。

    刚忍过那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身体还是软的,气也没喘匀,微一动作,又是一大口浓稠的黑血随呼吸一起涌出。

    接连不断地有黑血混着水流,从洗手台冲入下水道。

    睡前没有吃太多东西,又是刚刚吐完,胃部痉挛得厉害,仿佛有刀子在里面搅拌,又痛又难受。

    等到那股难熬的劲儿彻底褪去,温言喻这才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凉水扑到脸上。

    温言喻微微抬头,一看给自己吓一跳,镜中映出一张惨白至极的脸,瞳仁涣散,眼球里全是血丝,脸上也是在呕吐中染上的点点鲜红。

    发丝上的染发膏在一次次清洗下褪了不少,头发颜色大面积的不均匀,一缕缠着一缕,又乱又糙。

    温言喻晃晃脑袋。

    侧眸看了眼窗外天色。

    那药吃下去傅寒川最少也得等中午才能醒。

    他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自己,这副样子可不能让傅寒川看见。

    温言喻放出温水,随便把脸上沾染的血迹擦拭干净。

    抬手脱下身上被冷汗浸湿的衣物,转身进了刚接满温水的浴缸,在水里蜷了起来,准备迎接下一波疼痛。

    温水之下,双臂又痒又胀。

    实在没忍住,温言喻皱着眉不停扣挠。

    直到揭开一层陈旧了的血痂。

    看着下面完好如初,再也看不出曾经伤痕的肌肤,温言喻愣了愣,忍着痒意反复摸了好几下。

    坏狗……

    从哪搞来的药……

    好强……

    头部一阵发痒,忽觉不对劲,温言喻神色微顿,拉了把头发,只轻轻一拽,一大撮头发迅速脱落。

    掉落部位又痒又胀,诡异的难受。

    温言喻:“!!!!”

    不是?!

    我怎么在掉毛!!!

    还没来得及细想。

    又是一波痛感袭来。

    水流声不断,浴缸内水位已经涨至最高,底部又滑,痛感来得比之前要强,根本没给人任何准备的机会。

    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水流淹没了头顶,鼻腔气管呛水的感觉十分难受。

    温言喻一慌,刚要拉着旁边的扶手把自己撑起来。

    一波如同术前麻醉的困意袭来,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喊,意识被卷入了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