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盛端起琉璃茶盏吹了吹:“是啊,一下子除去两个劲敌,铮儿不该为母亲高兴吗?”
晏铮淡淡点头:“果然是你,弄死曹阳、栽赃顾隼,不费吹灰之力就瓦解了内阁,我该说你手段高明,还是说你心狠手辣?”
安盛噗哧一声笑出来,岁月早已使她不再年轻,可依然能窥见年轻时的绝丽风姿:“铮儿啊铮儿,你是愈发沉得住气了,上次不过是动了楚家二女,你就兴师动众地来问罪,如今本宫弄死了她姑父,你怎么反倒不气了?”
晏铮眼底掠过一抹杀意,面上仍是波澜不起:“你说错了,那曹阳不止是她姑父,更是你的大伯兄,你对曹家都能痛下杀手,我气又有何用?”
曹驸马虽罪该万死,可好歹也是为了安盛而死。
可这个女人呢,眼也不眨地就弄死他亲兄,简直灭绝人性!
安盛扬了扬眉:“那又如何?皇家争位,那是连父母兄弟都能杀的,何况只是一个大伯兄?铮儿,为娘放任你这么久,如今时机成熟,你也是时候回来帮母亲了。”
晏铮眉梢一动,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今天!
他面上不动声色:“我能帮你什么?”
安盛却道:“别跟本宫玩心思,铮儿,你知道为娘要什么,更该知道眼下顾隼、曹阳一倒,内阁首辅之位空虚,正是你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你想让我当首辅?”晏铮掀唇,“朝野上下你摆的平吗?”
“如何摆不平?皇帝手上根本没几张牌了,晏序死了,楚淮山得留着看吏部,荣太傅早有辞官之心,你觉得他还能把首辅一位交给谁?”安盛扬声道,“何况六部也有我们的人,我儿你彻查贪墨之案有功,又是大将军仅存的血脉,届时百官请命,当这一朝首辅又有何不可?”
晏铮不语。
安盛便懒懒往椅背一靠:“铮儿,你莫忘了楚家那丫头……”
眉峰骤凝,晏铮眼底戾气大作:“你敢动她,我宰了你!”
安盛并不生气,只笑:“看看,铮儿,你到底太年轻了,软肋就该好好藏起来,这般轻易展露人前,就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
晏铮冷冷盯着她,忽道:“我父亲也是你的弱点吗?”
安盛脸色陡然一变:“别提他!”
仿佛被刺中了心底最深的隐痛,她面上有一瞬失态,下一刻才尽力掩藏起来,“晏序是本宫这辈子的耻辱,你往后不准再提!”
说罢直接让宫商进来把他轰走,可见是被戳中痛处!
晏铮出府之后,脸色也寒得厉害。
孟扬小声道:“公子,刚刚大理寺传来消息,说是那马夫送进宫后,皇上……皇上已下旨免了顾相的官职,还将他下大狱了!”
晏铮双手一颤闭上眼。
安盛的动作太快了!
早先他和阿颜说起内阁的事,就是怀疑她会下手,可没想到短短半日功夫,她就把事做成,甚至算准了皇帝心思,直接将顾隼置诸死地!
原还想将她的党羽挖出来,再一网打尽。
可眼下看来……
晏铮深吸口气缓缓睁开眼。
暮色四合,残阳的余晖打在地上。
他伸手接过一缕,喃喃道:“等不及了。”
孟扬没听清楚:“公子你说什么?”
晏铮摇头:“没什么,去楚国公府。”
“啊?这个时候,只怕楚国公也已经回府上了吧?”孟扬大惊想劝。
晏铮却道:“现在就去!”
夜凉如水。
楚若颜回到府上已一身疲态。
父亲将她叫过去问了曹阳境况,她如实说了,那老神医只能保住姑父一条命,可姑父何时能醒过来,亦或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谁也不知道。
楚淮山捏捏眉心让她回去了,菩提院中,周嬷嬷和玉露也知道曹家出了大事,都小心伺候着没敢在她面前提。
越是这般,她心中压抑越甚,一个不该有的念头几乎发了疯地生长出来:“要是晏铮在就……”
声音未落,一张清冷如画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楚若颜怔怔伸手:“我不是在做梦吧?”
下一瞬指尖被那人拢入掌中,他倏地站起身,将她圈进怀中。
“!!!”
楚若颜瞪大眼睛惊喜道,“你的腿?你能站起来了?!”
晏铮没有作声,只用力搂紧她的腰,下颚抵在发间,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中…
“晏铮?”
楚若颜挣了两下,便见他眉心闪过一抹痛色,随后又坐回轮椅上。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连忙蹲下身来,想看看他的腿,然而男人一手将她扯进怀里,换了个姿势紧紧抱住她。
楚若颜感觉到不对劲了,忙问:“出什么事了吗?”
晏铮还是不答,抬头吻了上去。
削薄的唇,冰冰凉凉,一点一点研磨过她的唇。
丝毫不像从前的凶狠霸道,反而极尽温柔……
楚若颜终于慌了,任他一番深尝后才焦急出声:“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女子的眉眼生动鲜活,就像成亲那晚,她低低浅笑着唤他夫君的模样。
晏铮忍不住伸手,想再一触那抹真实。
可终究指尖停在半空,他目色深沉如海,就那般静静地望着她:“阿颜,你要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