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铮还未开口,安盛蹙眉:“豫王兄眼神不好吗?安宁侯腿上有伤,不便行礼,而且皇兄不是早就允他可不行跪礼吗?”
豫王瞠目,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回过头:“你帮他说话?安盛,你是不是菩萨当过头了,这小子不就是当年翠屏山害你小产那个吗?”
安盛不答,转身一展衣袖,朝着皇帝跪下:“皇兄,安盛有罪!”
她这一声惊得皇帝都站了起来。
殿上朝臣亦纷纷朝她望去。
“快起来!你何罪之有啊?”
这位皇妹在百姓中间极有声望,出粮救灾、赠药济民、开设学堂,她就是皇室在民间的象征!
因此皇帝亲自上前搀扶,安盛却固执道:“皇兄,安盛其罪有二,这第一罪便与安宁侯有关!”
殿上一寂,皇帝愣道:“你说什么?”
安盛垂眉,一字字道:“安宁侯乃臣妹之子。”
“!!!”
满殿震惊。
晏铮目色一瞬苍冷。
豫王则瞪大眼:“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儿子不是早就死了吗?”
“臣妹不知那稳婆偷天换日,将我儿与晏家三少公子相易,所以这么多年未尽人母之责,还无意犯下欺君大罪,求皇兄宽宥!”
说罢深深拜下。
皇帝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可这之余又不由生出一股喜意!
他原本一直顾忌晏铮,担心他因父兄之事心存怨恨,所以迟迟不敢重用。
哪怕他在贪墨案、粮草案上接连立功,始终也只是个代少卿,直到后来曹阳事发不得已转正,但也只是个四品少卿……
可若他不是晏家的孩子,而是皇室子弟,那么这些担心都荡然无存了。
皇帝心思活泛起来:“安盛,依你所言,那安宁侯是你和曹驸马的孩子了?”
“不,此乃罪二。”安盛深吸口气,“安宁侯乃是臣妹和大将军之子!”
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了。
只余倒抽凉气的声音。
晏姝仿佛终于意识到什么,尖叫道:“这不可能!我父亲和母亲情深义重,绝不可能和你有孩子!”
这个时候也没人去追究她用的是不是尊称。
安盛眸光一闪:“大将军自不会背叛阿苑,可那日他饮酒过多,走错了房,本宫又睡得迷糊,以为是驸马归来,阴差阳错,这才酿下苦果!”
语毕再度对着皇帝拜下,“皇兄,千错万错,皆是安盛一人之错,与我儿无关!求皇兄开恩,只降罪安盛一人!”
奉天殿上死寂无声。
众人都被这一出接一出的波折给弄傻了眼。
先是安宁侯身世有假,接着又是长公主出面认子,最后他竟还是长公主和大将军的儿子?!
只有皇帝满心狂喜!
若真如此,那可太好了,有着大将军的血脉,又是皇室的子弟,那大夏三军就可彻底交到他手上,而且因着晏家少主的身份,接手军中亦会十分顺利!
他强压着喜色道:“安盛快起来,你哪里有罪,分明是有功啊!”
安盛垂目,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嘴角。
她自是知道这位皇兄所想,所以才会选在今日,在众目睽睽下出面。
“多谢皇兄,臣妹……”
可话没说完,余老御史颤巍巍站出来道:“皇上!即便安宁侯是长公主之子,可他指使手下,打伤祖母,亦是‘十恶’大罪,不可轻饶啊!”
皇帝眉头一皱,安盛诧异道:“余老御史所言,是从何处听来的?”
众人目光望向晏姝,晏姝急忙道:“这都是长公主让我……”
话没说完,就被安盛打断:“晏四姑娘,不,应该唤你刘夫人才是,怎么昌禄伯问罪,刘夫人一介贱籍也能登上殿门了?”
晏姝看着这个言笑晏晏的女人,心头如堕冰窖。
“长公主,这不都是您教我的吗?”
“是您让我说他不是晏家的孩子,也是您教我拿他对祖母动手的事情,扣他十恶大逆的罪名!事到如今您怎么全不认了,您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啊?”
她声嘶竭力地说道,眼泪疯狂往下掉,可没有人认为她说得是真的。
就连带她上殿的豫王都冷笑一声:“疯妇,安盛会害自己的儿子?”
只有晏铮垂目,遮去眼底一丝冷意。
她还真会……
让他陷入绝境,再出面相救,不正好生出感恩之情吗?
这时有人道:“我想起来了,这昌禄伯被问罪,她没遭株连全是因为安宁侯求情!这般狼心狗肺之徒,简直污了大将军的清名!”
“不错,好在只是大将军的养女,又已嫁了人,皇室,臣恳请将她贬入贱籍,永世不得踏入将军府一步!”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众人弯身,皇帝摆摆手:“就按众卿的意思办。”
晏姝满目惊恐要求饶,可左右太监已一把捂住她的嘴,直接拖了下去。
皇帝又道:“既然这贱妇之言不可信,那安宁侯忤逆不孝也无从谈起,礼部,你们先酌情商议,看看给安宁侯定些什么封赏,长公主与亲儿失散多年,当有许多话要说,众卿都先退下吧。”
“臣等告退!”
大臣们依次退出,豫王上下冷睨晏铮两眼,甩袖走了。
皇帝想说什么,终归忍了下来:“好了,你们娘俩到御花园去说说话吧,朕要先到母后那边去一趟。”
安盛明白这是替她将这“好消息”告诉母后去了,不过无妨,皇帝要想重用晏铮,太后这一关他自会帮他打通。
福身谢恩后,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御花园。
宫人们纷纷退下,安盛凝视他好一会儿,深情道:“我儿,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