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头疼。

    他先前因着晏家,和楚国公闹得很不愉快。

    如今若再因这事把他妹妹传进宫,这老臣只怕会和他离了心。

    “爱妃,不是朕不肯帮你,只是这没有凭证的事情,你就把人提进宫审,不合道理啊!何况当时曹阳也在,他你是知道的,帮理不帮亲,要不朕也不可能把大理寺交到他手上!既然他当时都没说什么,想必就是个巧合。”

    说到这儿,看着爱妃梨花带雨的脸庞,他忙又道,“好了爱妃,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倒是有件正事朕要同你说。”

    皇帝很少有这么郑重的时候,薛贵妃收了泪,只听他道:“朕有意,想立咱们的聪儿为太子!”

    薛贵妃欣喜若狂。

    她的聪儿行五,前面还有四个哥哥,甚至二哥慕容睿还是皇后嫡出。

    大夏一直立长立嫡,她的聪儿既不长也不占嫡,能有这福气真是多亏了她!

    “皇上,可皇后那边……”

    “你不用管她,立太子乃国之正事,轮不到她说话。只是如今朝堂上的老臣们,包括楚国公在内,都想让朕依着规矩立老二,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朕今日告诉你也是想安你的心。好了,朕待会儿还要见安宁侯,你先下去吧。”

    有了这话,薛贵妃哪里还顾得上薛家,忙不迭地跪下谢恩。

    等回到瑶光殿,她顾不上高兴,玉茹姑姑就跑进来:“娘娘,不好了,承恩侯府传来消息……侯爷他,不行了!”

    薛贵妃犹如晴天霹雳。

    玉茹姑姑忙又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承恩侯他……”

    她附耳说了几句,薛贵妃脸上由惊转愣,最后失声叫道:“什么?你说兄长他……那岂不是薛家日后,要绝嗣了?”

    玉茹姑姑不敢接话,总不能说侯爷是因为遭了那罪,所以有阴影了吧?

    薛贵妃深呼吸压下怒意:“那对外室母子找到了吗?”

    “没有,那对母子是翎姑娘亲自送出城的,她回了楚家,也不肯再见薛家人……”

    “把薛翎给本宫叫进宫,本宫倒是要问问,她到底姓薛还是姓楚!”

    可玉茹姑姑摇头:“娘娘,楚家像是早有防备,今日一早,楚静就带着女儿去了护国寺,说是要诵经礼佛一段日子,不在京城。”

    薛贵妃气笑了,这种有气没处撒的感觉,实在憋闷。

    “那楚家还有什么人在?”

    “就先前和离的那位楚大姑娘,还有个三姑娘在府上。”

    “把她们都给本宫叫来!”薛贵妃斩钉截铁,玉茹姑姑迟疑,“可皇上那边……”

    她冷笑一声:“皇上只说不让本宫再查此事,可没让本宫不准见她们!”

    谕令传到楚国公府的时候。

    楚若兰急得团团转:“娘,怎么办啊,薛贵妃肯定是为了姑母的事寻我们晦气,早知如此就该跟着姑母她们去护国寺的!”

    小江氏也是心惊胆战,想了又想,只能求到楚若颜跟前:“大姑娘,兰儿、兰儿虽说平日与你有龃龉,可到底是你妹妹,你不能不管她啊!”

    楚若颜怡然喝着新茶,闻言头也未抬:“母亲说笑了,若颜自身都难保呢,怎么还管得了旁人。”

    楚若兰六神无主:“娘,要不就说女儿病了,不能进宫?”

    小江氏心想实在不行也只能试一试了,楚若颜轻闲道:“母亲,贵妃娘娘可不是那么好糊弄得,万一被她知道了,派个太医来可怎么是好。”

    楚若兰哇得一声哭出来,小江氏只能低声下气道:“往日是我不对,大姑娘,我这里给你认错了!”

    她倒也舍得下面子,双膝一屈直接跪了下来。

    屋子里下人们都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楚若颜盯她片刻:“姨母,大家都是聪明人,那我也就直说了,往日之事不可能一笔勾销,但从今以后——”

    “你放心,我绝不寻你麻烦,该你享的吃穿用度,我都双倍、不,三倍给你,如何?”

    小江氏急切地看着她,楚若颜拖长音:“那我的陪嫁……”

    小江氏咬牙:“三十六家店铺、六百亩良田,还有六处别庄,同时奉上所有人的卖身契!”

    连陪嫁都是三倍?

    楚若颜一笑,这小江氏纵有千般不是,对楚若兰这个女儿倒是没话说。

    她点头应下,上了马车,楚若兰忍不住问:“你真有法子吗?”

    “三妹妹可以不信。”

    楚若兰忙道:“我不是不信,只是……你、你既这般有手段,为何从前又不使出来呢?而且爹爹那么疼你,你一说他肯定就会……”

    楚若颜低头笑笑:“那你觉得,说了,爹爹还容得下你母亲?”

    楚若兰一愣,接着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多年枕边人是个蛇蝎,即便下得去手,终究也会伤心,我不愿他如此,所以往后最好相安无事,否则。”

    她说到这里深深看了一眼楚若兰。

    后者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不敢不敢,以后绝对不敢了!”

    宫门口,二女下了马车。

    跟着引路太监走上一阵,太监忽道:“有人来了,二位姑娘请先避让。”

    二女立刻站到宫墙边,低垂眉眼。

    一阵微风拂过,楚若颜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似药非药。

    她抬了眸,一袭白衣入目,座下轮椅,不是晏铮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