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刻不能发作,还得忍着陪笑:“说什么呢,全是母亲思虑不周,让你连应急的钱也没有……”

    周围听到这些纷纷摇头。

    哪家姑娘能刚嫁过去,就能变卖陪嫁,给夫家周旋的?

    这哪里是毒妇,分明是贤妻!

    薛氏见势不妙道:“那你把祖母赶出将军府,这总是事实吧?”

    她料定楚若颜不敢说出真相,毕竟那孤星入命的批言对晏铮是致命的。

    可没想到楚若颜没开口,一个软软糯糯、又带着两分好奇的稚声从人群中传出来。

    “二堂叔母在说什么呀?那日不是您和二堂叔坚持要把曾祖母接过去的吗?”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在奶娘的牵引下走了过来。

    楚若颜眸光微动,唤了声文景。

    那晏文景朝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仰头看向薛氏时,甜甜笑脸下藏着一抹冷意。

    “二堂叔母,您是不是记错了呀?”

    薛氏一愣:“文景?你怎么来了,当时你又不在场……”

    “文景是不在场,可二婶婶在呀,她说当时亲眼看见您和三堂叔母为了争曾祖母,还险些打起来了呢,而且……”

    “别说了!”薛氏心慌,只恐他将那日的实情抖落出来。

    可晏文景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能说呀?二婶婶告诉文景,说你们是为了争祖父留下的份例,才争着要将曾祖母接到府上去的……”

    薛氏两眼一抹黑。

    在场的一片哗然。

    为争家产把老人接过去,又不愿出银子赡养,如今还找到和离妇人头上?

    这晏家二房心也忒黑了吧?

    薛氏感受到周围鄙夷的目光,只觉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她是来让楚若颜成为被人人唾弃的对象,可怎么到头来自己成了笑话?

    “你、你若真没错,为何会与三郎和离?”

    她情急之下吼出这一声,晏文景小小的眉头顿时拧起,楚若颜的目光也沉了沉。

    这事儿如今在京里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好奇是个什么因由。

    若不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沉吟间,孟扬的声音高昂传来。

    “因我家公子自惭形秽,自觉配不上楚大姑娘,故而和离!”

    众人齐齐一愣。

    但见孟扬牵着一辆放了三大箱子的马车,缓步朝这边走来。

    他看也不看薛氏一眼,径直来到楚若颜跟前:“三少夫人,我家公子说了,他一残废之人,不敢耽误国公嫡女,今特命小人送上薄礼,愿夫人重梳蝉鬓,另择高官之主,自今而后,一别两宽。”

    说罢深深一揖,双手奉上一个木质锦盒。

    那锦盒中装着把蟒皮制成的剑鞘,正是晏大哥出征前送他们的新婚贺礼……

    楚若颜鼻尖一酸,眼底晕起薄雾。

    她伸手郑重地将那剑鞘拿起:“请转告侯爷,若颜自嫁他为妇,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从未后悔,愿他以己为念,珍重万千……”

    声至最后已有些哽咽。

    这短短数月好似一场春秋大梦,梦醒之时,心底深处竟生出不舍眷恋之情。

    孟扬双膝一屈跪了下来:“谨遵姑娘之令。侯爷说,多谢姑娘这一路相随,日后姑娘但有差遣,刀山火海,绝不敢辞!”

    这一番做派,已全将和离之责揽在自己身上。

    围观众人看得唏嘘不已,更有说书人忍不住偷偷记了下来,打算回去编成书段讲述。

    晏文景双眼通红地问:“三婶婶,文景日后,还能来找你吗?”

    楚若颜摸摸他的脑袋:“可以啊,文景想来,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