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判沉声:“哎,实不相瞒,大姑娘沉疴太甚,早已是积重难返!她六岁那年便该是大限,亏得温神医用这‘安息丸’,以南蛮蝮蛇、西疆红蝎再佐以蜈蚣蟾蜍炼制而成,以毒攻毒,强行压住了那股寒气!”

    玉露听得心胆俱寒,这什么蝮蛇、红蝎不都是剧毒之物吗?

    那姑娘这些年,岂不是每日都在吞毒?

    楚淮山摇摇欲坠,小江氏急忙扶住他。

    他摆了摆手:“那敢问张院判,可还有解救之法?”

    张院判并不作答,只扭头问玉露:“楚大姑娘服这安息丸,是否还短了次数?”

    玉露几乎快哭出来:“是!药快没了,所以这一年来姑娘都是两月才服一次,也因此身子比以往更弱了……”

    张院判长叹口气:“那便是了,这安息丸一旦服下,便不能停,大姑娘每停一次药,体内寒疾便会反扑,加上今次,挨了十杖,又逢上暴雨,伤上加伤,疾上加疾,已然是——回天乏术!”

    哐啷。

    楚淮山手边茶碗不慎摔碎。

    他整个人猛站起来:“楚忠!去把楚卫全叫回来了,我让他们去找的温神医呢?找到没有!”

    楚忠慌忙躬身,张院判却道:“国公爷,不必找了,那温神医患有早衰之症,过上一日等同于旁人三日,如今于他已算过了三十载,只怕早已化为尘土……”

    楚淮山踉跄两步跌回椅上。

    温神医死了,那颜儿、颜儿岂不是……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偏这时门房来报:“国公爷,安宁侯来了,说是想见大姑娘。”

    楚淮山直接抓起茶杯摔出去:“滚、让他滚!若不是为他晏家,颜儿也不会如此!”

    门房愣在那里,小江氏忙使眼色让他退下。

    “老爷,您莫要着急,张院判或许还有法子……”

    楚淮山希冀的眼光立时看向他,后者苦笑:“国公夫人高看老夫了,如今楚大姑娘这种情况,除非温神医死而复生,否则就是把全天下大夫都叫来,也束手无策。”

    楚淮山愣在那里。

    病榻上,楚若颜先前收养的那只叫福宝的狗儿不知何时也过来了,乖顺地趴在她耳边,漆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老人都说,狗有灵性,会在主人临终前送她最后一程。

    那是不是说,他的女儿,真的没救了?

    楚淮山骤然捂住脸。

    大门外,暴雨依旧。

    晏铮浑身上下皆被淋透,却固执地守在门前不肯离开。

    门房出来了,面上有些为难:“安宁侯,这、我们国公爷说今晚不便见,还是请您先回去……”

    孟扬直接道:“谁要见他!我家公子是想见少夫人!”

    门房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说的是谁,可国公爷那样的反应,谁敢放他进府?

    晏铮抬手制止了孟扬的话,哑声道:“她……还好吗?”

    门房摇头:“小的不知,只进去时听见太医说什么回天乏术,大姑娘也还在昏迷中……”

    回天乏术?

    晏铮瞳孔骤然一缩,孟扬惊呼:“怎会这般严重?不是说只打了十下吗?”

    而且那么多人看着,那行刑的肯定也不会下狠手,顶多在床上躺两三月,岂会致命?

    晏铮却似想起什么:“她有旧疾?”

    “是,大姑娘生下来好像就不太好,体弱怕寒,常年都是用药温养着。”

    “什么?!”孟扬大惊,这少夫人过府这么久,他们竟从来不知她还在服药!

    晏铮的双目一瞬间如荒渊般幽深。

    他也不知!

    非但不知,打从要账开始,地龙翻身、夜闯天牢、三朝五门、大殿陈情,她竟是拖着一身病体陪他走到今天!